夏时景赶到病人家中时,王队长和另一个女医生已经在了。看到夏时景,王队长从床前快步迎过来,摘下耳朵上的听诊器,“双胎,胎位不正,孕妇本身低血压,自然生产存在极大危险。”
“剖腹产的话咱们医疗队配置的器械应该够用了。”夏时景拿起孕妇的手腕检查脉象。
“可是这里的环境怎么能做手术?”王队长犹豫。
夏时景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房间阴冷潮湿,现在是多雨的春季,空气里还带着股霉味,唯一的窗户紧闭,室内光线根本达不到手术要求。
“把她搬到我们宿舍去,那里照明条件足够。”夏时景沉声道。
王队长嘴唇紧抿,她还无法下定决心,剖腹手术在医院里完全称不上大手术,可现在毕竟不是在医院,若中途出现什么闪失,想要挽救都没办法。
床上的孕妇哀嚎不断,她的公公婆婆已经哭作一团。
“大夫,求求你们救救我媳妇。”年迈的老太太作势要跪。
夏时景赶忙向前一步将老人扶住,“王队长,出事我全权负责。”他神色严肃,目光炯炯,看起来根本不是在逞一时意气。
王队长面色僵住,“小夏,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这样的话完全违法医院规定。”
“时间不等人,王队长,你要相信我。”夏时景语气变得凌厉。
“相信你有什么用,出了事的话还是医疗队的责任,医院的责任。”王队长大声道。
孕妇的公公听出两个医生在吵什么,他噗通一声重重跪到地上,在旁人阻拦未及之时硬生生的磕了三个头。不用你们负责,出了事,我老头子绝对不会怪你们。千错万错都是我们老两口的错,如果早点把儿媳妇送到镇上的医院,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是我们的愚昧害了儿媳妇,求求医生救我们儿媳妇一命。”头一低,再度磕到地面。
这边老头将头磕得咚咚响,那边老太太哭得惨绝人寰,床上的待产妇嘴里的大声哀嚎变成细碎呻吟,她力气已用尽,坚持不了多久。
“把孕妇搬到医疗队的宿舍,选间照明最好的,夏医生主刀,我辅助。”王队长终于下定决心。
要将个正待分娩的孕妇挪到数百米开外的地方绝对不是件轻松的事,幸好医疗队配有担架。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的忙碌,一切准备就绪。夏时景没有手术服,只好拿了件干净的白大褂穿上,他做好消毒工作,踏进临时手术室。
夏时景虽是妇科专家,但上学时受教授影响,对妇产专业也认真钻研过,后来到医院实习参与轮岗,当时妇产科接生一把手对他格外看好,说他胆大心细,手指灵活,有双外科医生都羡慕的手。对于剖腹产手术,夏时景有多次经验,这也是王队长让他主刀的重要原因。
拿起手术刀的夏时景像是换了个人,眸中的疏离与冷漠退去,深邃的黑眸里只留下独属于外科医生的严谨与冷静。
看到他这样,王队长最后一点担心也放了下来。麻醉就位,准备手术。”
一声令下,大家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的忙开来。
一个半小时后,王队长第一个走出手术室,产妇的公公婆婆相互搀扶,跌跌撞撞扑来。他们忐忑的盯着大夫脸色,不敢开口先问。
王队长摘下口罩,露出笑脸,“恭喜你们,龙凤胎,这下孙子孙女齐全了,大人小孩都平安。”
闻言老两口喜极而泣。
医疗队进驻村子第一天就成功帮难产产妇实施手术,救下母子三条人命的消息很快在村里炸开了锅,村民们闻讯赶来。一方面是想见见医疗队里救死扶伤的医生,另一方面当然是让人免费检查身体。
农村的医疗卫生条件落后,大家有个三病两痛哪舍得花钱去医院看,这不,从城里大医院来了免费帮大家看病的医生,村民们都秉着这个大好的便宜一定要占的原则,一窝蜂赶来。
队里的医生们前所未有的忙碌。
夏时景刚接待完一名中年妇女,这妇人身体并不胖,肚子却奇大,经常被村民取笑是不是里面藏着个孩子,一番检查下来,夏时景确定她是子宫内长了肌瘤,需要去城里医院做摘除手术。登记好妇人的名字,夏时景擦了把额上汗水,伸手去碰桌子上的水杯,竟摸到一柔软之物,他一惊,连忙收回手,这才发现自己无意中碰到齐雅的手背。
齐雅手里拿着水壶,脸上有几分尴尬。我过来给你添水。”她解释。
“谢谢。”夏时景神色未改。
向杯中倒水的齐雅眼波微闪,目光根本没落在她身上的夏时景无从发现。
齐雅这次出门前曾被母亲叫进房中关上房门好好聊过,她知道这次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小雅,你与夏时景认识了这么多年,他如果对你有意,怎么可能一直跟你做朋友。女人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使用手段。”说完这话,母亲从抽屉里拿出两个小瓶子。
“这是什么?”齐雅好奇的问。
齐母让女儿把两只手摊开,“这是我让人从日本带来的药。”将其中一瓶放到齐雅左手掌心,“慢性催情药,它的特点是从服下到药性发挥至少需要五个小时,不要因为它见效时间长就小看它,你是学医的应该明白,慢性才是最致命的。”
一听是催情药,齐雅脸颊发烫,连连摇头,“这个没有用的。”她又不是没试过。
齐雅一惊,想把手抽回,却被母亲牢牢拽住。妈,你怎么能让人给你带这个,这是犯法的。”
齐母并未因为女儿的指责动怒,“两样东西我交给你,用不用随你的意。妈想说的是,只要你与夏时景有了实质性关系,我和你爸就有办法让他不得不娶你。”
闻言之前还拒绝的齐雅犹豫起来,好一会她才哆嗦着嘴唇问,“真的吗?”
齐母轻轻的拥住她,“你是我女儿,我还能骗你不成。要不要嫁给夏时景,就看你自己的决定了。”
杯中的水已满,齐雅将思绪收回,她把杯子推到夏时景面前,“辛苦了,夏医生,喝口水休息下吧。”
夏时景不疑有诈。这段日子里,齐雅的诊治工作比起其他医生来得轻松,她偶尔会趁空给其他医生端茶倒水。
“麻烦你了。”夏时景确实有些口渴,他端起杯子喝了起来。
齐雅唇角几不可察的勾起,她并未久留,拎着热水瓶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剩余的水全部倒光,又把瓶子清洗了好几遍,证据被她毁灭得一干二净,接下来就等晚上了
四月的农村正是一年中最美的时候,山花盛开,油菜花金黄,举目望去,蓝的天,绿的树,姹紫嫣红的花,连空气里都带着阵阵甜香。
忙了一天的医生们吃完晚饭先后走进院子,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聚在一起说起话来。
夏时景并不是个热衷于交流的人,但身为医疗队的领导,他缺席这种聊天活动也不好,便也搬了张凳子坐到人堆里。
乡下的夜晚天黑得很快,到了七点多,医生们各自收起谈性打着哈欠回房休息,夏时景也打算回宿舍,他还想拿手机出来试试运气,看看能不能再打通徐染的电话。刚要起身,也不知从哪个村民家窜门子回来的王队长叫住了他。
“小夏,别急着走,咱们聊聊。”
夏时景只好坐回原来位置,王队长在他对面坐定。两人就医疗队此次出行的收获讨论起来。
在两人说得口干舌燥之时,齐雅又贴心的送来两杯白开水。
“小齐真贤惠,知道这个时候喝茶影响睡眠,特定端来白开水。”王队长赞道。
齐雅不好意思的笑笑,在看到夏时景喝尽她送来的水后,眸中的狂喜被夜色掩盖。
夏时景洗漱后躺到床上,总觉得心中隐隐泛着阵烦躁,以往他只要静下心就能安睡,而今天不论他想什么办法,就是睡不着。
身体冒着热意,背后甚至有汗水冒出。他以为刚才夜风吹多了患了感冒,伸手探了下额头上的体温,一切正常。
他在床上平躺好,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奈何那股子热意像是深入骨髓,让他浑身憋屈得难受。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找了本书朝自己脑袋上扇风。这档口,宿舍门被人抢响了。
“谁?”夏时景警觉出声。
敲门声一顿,半响齐雅忐忑的声音传来。夏医生,是我。”
“有什么事?”夏时景说话的语气不是很好,此刻他又烦又热,干脆解开睡衣上面的两粒扣子。
“我被什么虫子叮了口,起了个包,想看看你这有没有药膏。”齐雅回答。
夏时景想起自己桌子上正巧放了支治蚊虫叮咬的药膏,那是徐染在他出发前为他准备的,昨天有同事被虫子咬了他曾拿出来一用,大概齐雅记住了这事。
“你等等。”夏时景起身,稍微理了理凌乱的睡衣,他拿起桌子上的药膏就去开门。
齐雅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外,看到夏时景,她抬起脸嫣然一笑,“夏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