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徐染在所长办公室,冯子安心咯噔一声。站在所长办公室门外,冯子安手伸向口袋摸出一根烟,他没有抽,只是抓在手中,好像掌心握个东西,心中就有依靠般不会太过慌乱。
在他的目光就要将紧闭的大门望穿时,门总算开了。
先出来的个穿着制服的中年警官,后面是个带着眼镜的陌生男人,徐染与夏秋柔走在最后。
“徐小姐,放心,我们一定会主持公道,不会让你承受不白之冤。”警官说话的态度很是恭敬。
“麻烦你了,张所长。”徐染道。
“为人民服务是人民公仆的责任,哪有麻烦之说。”
在他们寒暄的时候冯子安捏碎手中的香烟扔进一旁垃圾桶,他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然然。”
众人目光全部落到他身上,冯子安手指微蜷,目光瞬也不瞬的盯向徐染,“我们谈谈。”
“找我的当事人有事吗?”眼镜男率先开口。
冯子安瞥过去,“你是谁?”
眼镜男推推眼镜,“我是徐小姐的律师,如果你是被告那边的人,就请和我谈。”
“被告?”冯子安的眉心拧作一团,目光变得锋利起来。
被他逼视的徐染依旧淡定。
“然然,我想跟你谈谈。”冯子安再次道。
徐染拒绝,“没有这个必要,你还是跟律师说吧。”
“然然”冯子安声音高了起来,“请跟我谈谈。”语气中带着哀求的成分。
徐染稍作犹豫,最终同意。她向张所长作别,又把一脸不满的夏秋柔拉到一旁说了几句话,这才与冯子安走向走廊的尽头。
短短的距离,冯子安走得浑身烦躁,待站定后,他语气不善的开口,“你一定要把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吗?”
徐染平静望向他,“你还不明白吗?在闹事的一直是你妈。我已经警告过她很多次,没想到她越演越烈,这才我再隐忍,下回还不知道她又弄出什么别出心裁的折磨人方法。”
“我妈闹过事?”冯子安皱眉。
徐染好笑,“你跑来质问我,不会是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清楚吧。”
冯子安无言,他轻咳一声,掩住尴尬。现在你可以说。”
徐染嘴角划过嘲弄,这就是冯子安,遇事什么原则啊怎样的真相都不顾,盲目的维护着他母亲。
“你是要我从头说起,还是单说今天的事。”徐染冷冷开口。
“全部。”
徐染也不客气,将离婚后冯母隔三差五过来找麻烦的事一一道出,冯子安越听越心惊。有的事他也听母亲提过,没想到从徐染这里听到的又是另一个版本。在徐染平板的陈述里,他看到个无理取闹、是非不分,没事就撒泼的老人。上次他妈向徐染扔冷水袋,徐染没追究。这次她竟做出贴大字报、发小广告的辱人行径。难怪徐染刚开始说这次若轻易揭过去,下次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一口气讲完所有的事,徐染心情复杂。经历的时候不觉得,事后回想才知道自己受过多少委屈。别人离婚后就一拍两散,为什么到她这就成了阴魂不散。
冯子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方面他为母亲做出的事恼怒,对徐染感到愧疚。另一方面又不解遇到这些事,为什么徐染从来没找过自己。于是,他将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
“找你?”徐染斜睨过来,“为了让你妈再给我安上一通罪名么?”
冯子安目光一滞,他知道徐染的担心最有可能成为事实。
“好了,过去的事就算了,这次你妈实在过分,不让她吃点苦头不行。”徐染说得坚定,“你也不要为她求情,这样你面子下不去。即使我听你的,不跟她计较,她可会念我的好再也不出现在我面前?”
还没说出口的话就这样被徐染制止,冯子安脸色很难看。难道真闹上法庭对你有好处?”
“当然,至少她以后还想来找我会考虑后果。”徐染道。
冯子安从她脸上看出“不妥协”三字,不自觉的放低身段采取怀柔政策。算我求成不,我妈这么大岁数了还被人告上法庭,你让她以后走出去怎么见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这人死要面子。”
“她要脸我就不要?”徐染冷然嘲讽,“我们小区被她弄得乌烟瘴气,如果不洗白冤屈,你让我和我妈以后怎么过日子,等着走出去被人喊狐狸精吗?”说到这徐染也动了怒,自己受点委屈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她绝对不能忍受母亲因为自己遭受骂名。
倒是冯子安,一听这话瞳孔一亮。如果他说服不了徐染,也许另一个人能做到。如今除了曾经的丈母娘,只怕铁了心的徐染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谈话不欢而散,夏秋柔看到沉着张脸出来的徐染,悬在半空的心脏回到原来的位置。
“他没把你怎么样吧?”经历过上次意外,如今夏秋柔防冯子安就跟防狼一般。
徐染握住她伸过来的手,“我们回去吧,这里的事交给律师处理。”
夏秋柔看出她的疲惫,连忙点头。
疾驰的越野车里,夏秋柔再次打量徐染脸色。你不会被冯子安说服不起诉了吧?”
“怎么可能。”徐染道,“这次我会让他们明白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
她说这话时就连开着车的夏秋柔都能感到她的狠意。
“小柔,这次又麻烦你了,如果不是你有人脉,这次的事我可能又得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了。”徐染诚心道。
夏秋柔得意,“那你等二哥回来帮我说说好话,别让他欺负我就成。”
“他为什么要欺负你?”徐染不解。
自知失言的夏秋柔干笑两声,“呵呵,他那人虐人成性,没事就做欺负人的勾当。难道他没对你下过手?”
听到这话,徐染像是想到什么,俏脸瞬间通红,“没,没有。”她支支吾吾道了声,果断别开脸,不让夏秋柔发现自己的异样。
笨蛋,多想什么呢,小柔说的欺负是字面意思,怎么跟你理解的一样?呸,我怎么理解的,我很纯洁好不?
徐染暗自唾弃自己。
打着方向盘的夏秋柔眼角余光扫到这一幕,津津有味的笑了起来。二哥,不错嘛,魅力超强呀。
幸好冯子安在商场多年,也有一定的人脉关系,他托了不少人,总算把母亲和她的老姐妹弄出派出所。
回到家,冯父忧心忡忡的坐在沙发上等人,而徐晶晶百无聊奈的修着指甲。听到开门声,徐晶晶将指甲戳一丢跳下沙发,只留下行动不便的冯父。
现在装什么装?刚才是谁无聊得修指甲。
冯父咬着牙暗骂。
“妈,你总算回来了,我都担心死了。”
徐晶晶的声音刺得冯父又是一顿咳嗽。站在门边正打算与徐晶晶寒暄的冯母听到,立即走进来。
“老头子,怎么咳嗽了?”
冯父重重拍向胸口,“没关系,呛到了。”
“多大的人还能呛到,也不小心点。”冯母道。
这话说得冯父双眉倒竖,“你自己呢?多大的人,竟然把自己弄进派出所,我们老冯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他这一声怒斥让冯母羞窘得缩起脖子,脸上露出忐忑之色。子安不是把我弄出来了吗?你别骂了。”
冯子安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爸,妈,晶晶,这事还没完,妈今天能回来也是我好不容易求人来的,不然至少扣押24小时。”
三人一惊。
“人都回来了,怎么事情还没完?”冯母问。
冯子安揉了揉太阳穴,“然然没有放弃起诉的打算,我跟她的律师谈过,她那边证据很足,还有警察调取的监控,妈这回危险了。”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变了脸色。若不是徐晶晶挽着冯母的胳膊,她很有可能一屁股栽到地板上。
冯子安脑海里浮现与律师交谈时对方一板一眼的拿出法律条款,什么“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法通则”、什么“侵权责任法”,说得他都心惊胆战。
“最轻的处决是我的当事人要求你们消除不良影响,赔礼道歉,并酌情主张精神损失赔偿。”就在冯子安听完这话心生希望时,对方又轻咳一声,继续道,“我说的这种是最轻的判罚,只要我当事人执意追究,依照你母亲一贯恶心,坐几年牢是免不了了。”
“子安,我不会真要坐牢吧?”冯母一脸紧张的打断冯子安思绪。
冯子安摇头,“我也不清楚,这要看法院的判罚。”
闻言冯母眼眶一红,“难道我真要坐上法院审判席,不行,子安,你要帮我想办法,妈不想坐牢。”
她彷徨无措的模样让冯父气得跺脚,“现在才知道怕,晚了。”
冯母被冯父说得羞愧难当,她怎么能在小辈面前露出没用的模样。想到这,她目光一凛,“该死的贱人,如果你让我坐牢我就跟她拼命。”手朝空气狠狠一抓,似要扼住徐染的喉咙般。
徐晶晶嘴角一抽,听到要坐牢人都站不稳了,拿什么跟人家拼命。妈,咱们去沙发上坐着,你别急,咱们想想办法,徐染未必能告得倒我们。”
“好、好,还是晶晶你知道体贴人。”冯母感动道。
两个女人的互动让冯父目光微闪,他一向精明的老板咋就别徐晶晶唬得脑子不够使呢?罢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