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瑾然赶着马车,状似无意的问道:“玄月宫的人都回去了?”
“恩。”夏夜舒服的躺在里面,半闭着眼睛、悠闲的回话:“他们早回了,我省亲回来的那天,他们就全跑了…真是,一个个真过分!”
“这样啊…”连瑾然低头沉默。
“怎么了?”夏夜随意问道,没想到连瑾然也会关心起玄月宫的事来。
“我们…这趟要不要回去看看?”连瑾然斟酌着迟疑开口。
“哎?”夏夜彻底惊吓到,立马坐了起来、扭着身子看向他,一张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连瑾然用余光看见了夏夜的反应,心知自己太过焦急、目的或许表现的也太过明显了些,不由心虚到底改口道:“不是…我的意思是…”
“好啊!”夏夜不待他说完就抢白道,一张脸由惊讶变成了开心,“怎么说你也该去见见咱楼里的人了。”
“楼里?”连瑾然吃惊,这种说法在这里流传的都是青楼之意。
夏夜意味深长的点头、卖着关子就是不说,心里盘算着到时该怎么介绍连瑾然与大家认识,脑海里闪过潭笑里藏刀的脸,一瞬间愣住、打起了退堂鼓:“那个…但是…好像有点不太好办哎…”
夏夜似乎终于想起了玄月宫不为人知的地理位置和神秘感,开始犹豫起来。连瑾然稍稍舒了口气,庆幸着这丫头在关键时刻记忆回笼,嘴里客套着的可惜道:“也对,玄月宫一向隐秘,为难也是应该的…那我就不去了。”
夏夜闻言撇了撇嘴,在她心里一直觉得既然已成了一家人就不应该再区别对待,两个人间也不该有太多的秘密才对。所以在此事上,她觉得自己亏欠了连瑾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不由一门心思扑在了上面、开始思考怎样才能得到潭他们的同意把连瑾然带进凰楼里。相反的,另一边的连瑾然倒是对事态的发展很是满意,因为在他看来他亏欠夏夜的才是更多,玄月宫他必须得去,所以就当是对自己的一个惩罚吧,他不希望就那么轻而易举的进去,而甚至命丧于此也没有关系。隔着衣服轻触贴胸放着的那个小瓷瓶,连瑾然笑的决绝。
抬起头来的夏夜看见的就是他这样一个表情,不由心下一惊、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但或许是出于女人的嫉妒心理,夏夜所有的坏预感统统与文思棠有关。实话实说,夏夜对文思棠的夹了五分友情三分羡慕两分嫉妒。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们之间有着更多时间积淀的羁绊,虽然不想承认、虽然一直在刻意忽略,但她总觉得自己是在破坏他人的感情,然后掩耳盗铃的自我安慰:他们还没有正式承认呢、不算情侣,更不是夫妻,那我也没有做错…成亲之后,距离近了、属于两个人的回忆也有了,她就更放不下连瑾然这个人了,对文思棠的介意心理也越来越重。不知不觉,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的惊弓之鸟——开心的同时也在担心。
“怎么了?”或许是夏夜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的悲伤和自嘲让连瑾然介意,他瞄了一眼夏夜轻笑问道。
“没事。”翻了个身,夏夜刻意将脸埋起来不去看他。总觉得现在的自己配不上那样温柔的笑颜。
连瑾然不再多问、专心的驾车。两个人一路走走停停,时而露宿野外、时而歇于客栈,天南海北的聊,但唯一不变的就两件事:一是同房分处而眠、依旧不曾圆房,二是再也没有谈过会让两人吵架的话题。这是确实,所有夏夜觉得会拉远两人间距离的话题、就算她再介意也统统上了封条抛到脑后,绝口不提,就像是夫妻圆房这事儿。而连瑾然也再不曾开口说要去玄月宫之类的话,两个人都刻意忽略或是遗忘了自己的本意、去迎合对方,带来了这次旅行表面上的和平融洽。
“啊,好累啊,好饿啊…”夏夜一半身子探出了马车,半死不活的嚷嚷着。
“饿了?”连瑾然笑得温柔,四下望了望道,“那,在这里歇会儿?我去抓些鱼来。”
“好。”夏夜甜甜一笑,目送着他走远。然后嘴角的笑再一点点垮下,这段日子她真的很开心,但是每当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她也总是会感到更巨大的难过。得到越多、欲望也就越大,而对于文思棠的芥蒂也更深,夏夜觉得自己在掉进一个名为不安的黑洞、无力逃脱。
“小夜过来烤鱼吧…”连瑾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好。”夏夜开心的大声回答。虽然他看不见,但她依旧摆了张大大的笑脸。不是伪装,而是因为仅仅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就能让她心情愉快。
夏夜将马牵近了些、将缰绳拴好,便迫不及待的冲向那堆火,夸张的吸着鼻子道:“哇,好香、好香…饿死了。”
连瑾然看着她走近、没有形象的轻拍着肚子感叹的样子有些宠溺的微笑,轻轻将左手的树枝递给她、温柔道:“饿了吧,这个可以吃了。”
“谢谢,”夏夜毫不犹豫的接过,顺便拍拍马屁,“瑾然你烤的鱼一向都很好吃…”说完,便毫不含糊的开啃起来。
连瑾然专注的看着雨,眼神里盛满了温柔的笑意,轻轻低喃道:“一向…对哦,好像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也是吃的烤鱼。”
“什么?”夏夜没听清。
“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小夜也是过来问我要了鱼吃。”连瑾然说着,对夏夜局促的一笑。
哎?…夏夜的脑子当机了一下,第一反应竟是:他知道了?那天的蒙面姑娘就是她的事?随后仔细思考了一下发现这兜兜转转一圈下来,也确实该发现了。不由心虚的挠了挠头,笑道:“你都知道了哦…没想到这绕了一圈,会是这样的结果,早知道当时我就不蒙面了,也不耍你了。”
连瑾然怔怔的看着夏夜,温柔道:“我说过的吧。小夜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熟悉的目光同夏夜脑中的记忆重合,霎时间似乎整个世界中只剩下这一幅画面。同样的人、同样的话、同样的表情,唯一不同的只是那时是陌生人的他们、现在已成了夫妻。如此想着,夏夜竟又有了流泪的冲动:和他的回忆,两个人的回忆,其实我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