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慢慢照亮了整座丞相府。云药在芊芊柔柔的侍奉下用过了早膳,现下正在院子里对着镜子处理自己额头上的伤口。
虽然如今她一副魂体,伤口很容易恢复;但她如今正是心情不好,加之心中有事思忖,便干脆收拾收拾自己的伤口,顺便想想陷害她的人究竟是谁。
只是,若要论起知道她与天胤皇帝有过如此约定的,当时不就只有自己知道吗?就连最亲近的自己的芊芊柔柔,都未必知晓此事。
那么,到底是谁?在暗中动的手脚?
“小姐,乌雅清那丫头来访。”柔柔从院门外抱着一篮子云药方才吩咐她拿来的药草,顶着一张不耐烦的脸走进来,“要不要柔柔去把她轰走?”
“她来了?”云药涂抹好了额头上的药膏,拿过石桌上的丝帕,擦干净了手上的药膏,抬眸道,“不妨事,让她进来吧。”
柔柔虽然心中忿忿,但接触到云药一旁的芊芊的肯定的目光,她还是出去叫乌雅清她们进来了。
院门外,只见乌雅清身穿极具东銮特色的华丽的轻纱衣裙,领着谷尔、折旧还有坞烟,从门口浩浩荡荡地走进了云药这间院子。
“这雾渺居花草树木甚多,适合幽居。”乌雅清微微笑着走上前来,美眸含光,“只是,若非九姐姐乃是这正牌丞相夫人,此处,应当是最适合姐姐生活之处的。”
“你什么意思?”柔柔气得不行,“莫不是,你觉得你如今住那正房里头,就能过来嘲讽我家小姐了?呵呵,那我可要提醒乌雅小姐一句,妾就是妾,住在正房又如何?这整座丞相府的房子,还不是任由我们家小姐住的?今日她在这幽静的雾渺居住住,明日,她就能回到正房去,将你赶到这僻静之处!啧,这些,不过就是凭着我们家小姐的心情好坏罢了,你不要弄不清楚状况,到时候丢人啊!”
“柔柔。”芊芊出声制止,“不可对清夫人无礼。”
“清夫人?就凭她?依我看,最多只能叫她‘清姨娘’吧!夫人之名,可不是她一个妾所能承受的起的!”
“柔柔姐姐这话可有不对了。”乌雅清身后的谷尔不咸不淡道,“想必诸位姐姐还有所不知吧?相爷昨日夜里,可是将整座丞相府都交予我们家公主打理了。夫人……往后住哪里,可能还需要我们家公主分配呢。”
乌雅清注意到,原本一直垂着眼不动声色擦拭着手指的云药,在听到这句话时,长长的睫毛投在眼睑上的剪影微微颤了颤。
“谷尔,不许胡说八道。”乌雅清愠怒嗔了自己的侍女一句,继而转眼对云药笑道,“姐姐,都是妹妹管教不当,让谷尔胡说八道了,请姐姐见谅。”
云药没有说话。
她垂着眼看着自己那双沐浴在春日暖阳与桃树花影下的手,脑中忽然想到当初她与夏侯瑾初成婚时,小郡主蕲不雨曾邀请她前去风雅坞小坐时,曾谈论过关于丞相府打理之事。
蕲不雨说,当初之所以夏侯瑾不把丞相府交给她打理,是因为他不信任她;可如今,他却把丞相府交给这个乌雅清……
哦,对啊,如今她不是被诬陷与天胤皇帝通信他的情况吗,他不信她,正常。
只是,凭什么,他就能信乌雅清呢?
还真是有些不甘心呢……
“姐姐?”乌雅清道,“姐姐想什么呢?就不请妹妹坐下吗?”
闻言,云药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正低眸看着自己的少女——如今摘下面纱的她,看起来,比戴着面纱的她更加惹人怜爱呢。
云药勾唇,却是扬起了一抹冷淡的弧度:“清夫人说笑了。我云九羽,这辈子唯一一个妹妹,在天胤的御将军府里面待着呢!抱歉,我没那么多闲工夫,与一个外姓女子姐姐妹妹地称呼。”云药站起身,眸色冷淡而不好接近。
乌雅清身子微微一僵,可唇角笑容不减。
“那好。”她低眸轻笑,行礼,“妾,见过夫人。”
云药抿唇:“坐吧。”转头吩咐芊芊柔柔道,“上茶招待客人。”
茶上来了,还没喝多久,就忽然见院门外跑进来一个侍卫,在门外行礼道:“启禀夫人,不雨郡主来访。”
云药无奈放下茶盏:看来,今日注定要好玩了。
“请进来吧。芊芊,再去准备一盏茶过来。”
没多久,蕲不雨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她的身边,除了跟着她原本的贴身侍女平湖,还多了一个身穿赭色衣装,眼瞳中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与柔柔长得很像的阴冷女子。
云药认出来了,她便是许久未见的悠榷。而与此同时,她也明白了,为何这些日子,小郡主会有那么多对自己的冷嘲热讽,或是针锋相对。
原来……都是因为这个奇奇怪怪的魔族人。
蕲不雨自然熟地落座,饮茶,与她们闲闲寒暄几句,尔后,她直奔主题:“我可听说,丞相哥哥昨日夜里,与清儿姐姐圆房了?”她亲昵地拉过一旁的乌雅清的手问道。
乌雅清脸颊微红。
蕲不雨了然笑笑:“害羞什么?清儿姐姐可能有所不知吧?我们这位丞相夫人,丞相哥哥可是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呢~”说着,她还挑衅似的看了云药一眼。
可云药却恍若未闻般,目光空洞地看着一个方向。蕲不雨心中犯疑,也跟着望向她看的那个方向——可是,她只看到了种在墙角的一棵开满桃花的桃树。
蕲不雨不知道云药看一棵桃树有什么好入迷的;可是事实上,任是她接下来如何一些带刺的冷嘲热讽,云药还是一副没听见的样子——而她的样子,与其说是在看树,倒不如,说是在听什么人说话。
当然,那个人绝对不是蕲不雨。而是另一个看不见的人。
就在蕲不雨见自己的言语对她造不成任何影响,差点气死时,却忽然见云药站起身,淡淡说了句:“郡主,借你家侍女一用。”
尔后,居然,她就在所有人面前,自顾自地拉走了自己那个听说是来自别的世界的那个侍女。
蕲不雨气得狠狠咬牙,忿忿盯着她离开的背影,几乎想要给那个背影盯出一个窟窿来……
走到院子外,云药狠狠松开悠榷的胳膊,退后两步盯着她。
“你方才说,那些信,是你弄的?”云药沉声问道。
悠榷挑眉看她:“正是。看你这额头上的伤,应该是我的目地已经达到了~”
突然,眼前狠狠掠过一道红光,悠榷反应快,急忙闪身一躲,却见那红光砸在她身后的院墙上,砸出了一个冒着灰尘的窟窿!
“原来……”云药目光阴测测地看向惊讶的悠榷,双手间闪烁着红色灵光,“让我如跳梁小丑般活了这些日子的人,是你!”
话音落,她再抬手,将手上凝好的光球砸向悠榷;悠榷拼命闪躲,才勉强躲了过去。
“呵……你这残忍的脾气还真是一点没变啊……”悠榷幽幽笑道,“不过,现在不是我们打架的时候。要不这样,我们约个时间,下回再打?这今日又是白天又是人多的,动起手也不方便是吧?”
闻言,云药拂袖冷哼,向院子走去:“莫让我等太久。不然,我发酵的怒气,你承受不住……”
悠榷欣然答应,跟着她回到院子里。
雾渺居院子内的唇枪舌战并没有结束,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蕲不雨在自说自话,云药并没有过多地予以理睬。她基本上都是神色淡淡地喝着茶,一言不发的样子。
乌雅清一面含笑同蕲不雨说话,一面暗地里观察云药的神色:她发现,云药虽然不说话,但眼光却掩盖不住她此刻心里的想法。
蕲不雨话语含沙射影,锋芒毕露,句句直戳云药的弱点;不过云药却不反击,只是在眼光深处酝酿着别人看不分明的感情。
乌雅清注意到,其实,蕲不雨说得每句话,云药都听进去了;而且,听进去的后果就是,她心情很不好。
特别是当她说到:“……妇无所出,犯七出之条,夫人不与丞相哥哥圆房,何来的孩子?如此,丞相哥哥说不准日后就会休了夫人也不一定……”
“芊芊,柔柔!”突然,云药一撑桌子站起来,脸色冷冰冰地,“我累了,送客。”
乌雅清闲闲笑着看着她们。
忍了这么久……这丫头的耐力倒是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