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如此说的?”半刻后,竹苑的小茅屋内,云药站在书架前来回翻看一柄折扇,语调分不清息怒地背身问道。
柔柔在桌前看着那抹素色背影,低眼道:“正是,什么也不肯多说,像是故意的一般。”
云药拿着折扇,指尖轻抚白绢扇面上用细笔描摹的美人掂花图——图画上的美人闭着有着修长眼睫的凤目,鼻梁秀挺如玉,樱唇朱蔻,唇边是用修长的手指掂着的一朵花瓣柔嫩的朱芍——是不可多得的一幅用色淡雅和谐的人物画作。
“呵……云三啊……”云药淡笑着凝视着扇中美人,低声喃喃,“本指望着能从你口里早些探听到些许消息;照如今看来,你口风倒是把关地挺紧……罢,罢,不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就是……”
柔柔听到她的喃喃,将话在脑袋里兜转了几回,方才试探问道:“那……小姐,咱们该从哪里继续查老爷之事?”
那夜在南王府与两姐妹会面寒暄几回后,云药便与她们说了一下日后的安排——
她如今只剩下不到一载的时间了,没有多少希望,只希望能将前世孽缘处理个妥当,且还要让杀害自己父亲的人得到应有的决断——如此,这辈子,也算完了。
前世孽缘与芊芊柔柔无干,自己处理便是足够;至于杀害父亲之人——若她不曾记错,当时在父亲临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便是苏浅月——虽然幕后主使乃是欧阳朔,但苏浅月到底是真正将致命的一刀送给了她的父亲;再加上那些新旧账本堆积在其上——
苏浅月此人,必要她死得难看些才对得起她云药与老父才是!
芊芊柔柔两姐妹各自有任务:芊芊负责在南王府继续假扮苏浅月贴身侍女翠心替她监视着苏浅月的一举一动;而柔柔,则负责陪着她查一查关于欧阳朔为何要下命令杀她父亲的缘由。
这任务不大好做,因为李父所剩不多的遗物中能有的证据基本上都被云家人早早处理了个干净;再看看唯一好说话些的知情人,也只有云三了——可他偏偏不肯多说,也是让人心急。
云药合扇轻叹:“从三哥那处估计已是探不出什么了……容我再想想办法……”
正如此说着,她转身要将折扇放回原处时,忽然瞥见书柜一隅露出的一卷画轴。
这画轴很陌生:红檀轴,墨黑文金边的画纸。
都是顶好的物件儿;可云药从来没有在竹苑里见到过这种东西。
她将折扇放好,再弯腰将那卷画轴从层层叠叠的画纸堆里抽出来。
嗯……未曾落灰,看来是新近才被人放到此处的东西。
柔柔站在桌边看着云药慢慢打开那卷有着奇怪的墨色画纸的画轴——画纸开,柔柔隐约在一角瞥见了一株用白墨绘制的栩栩如生的花枝。
白墨,玄纸,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怎么,以李父这种身份的人会有这样好的东西?柔柔想不通。
……看云药方打开画的模样应当亦是疑心这种东西为何会在此的;只不过,看她表情好像忽然间就阴郁了下来,堪比窗外将要落雪的灰蒙蒙的天幕。
柔柔看着她微微收紧的握住上下红檀轴的细长的手指,紧接着,便是她忽然将画轴放在桌子上的声音猛然响起。
“小姐……”柔柔小心脏一抖,怯怯盯着云药靠在书架边仰头沉沉舒气的模样,默默在心底挣扎是否要上去看一看这画轴之上究竟有什么奇怪的画物,才会让她忽然变了脸色。
云药闭着眼吐气半刻,睁开眼,眼睛空空望着屋顶某处。
“黑白局动乾坤变,
荆卿炎凉烂寒芳……”
柔柔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