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然配知道。只不过,”云三话锋一转,正色道,“可惜我并不知道谁才是凶手,所以我无法告诉你。”
云药紧紧盯着眼光认真的云三半晌,唇角微微扬起,紧接着,就是一阵凉薄的笑意浮现在她的眼角眉梢,仿佛地狱修罗。
“骗人……三哥,你在骗人。”云药道,“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那个人到底是谁?你到底为什么不敢说出来!”
“药儿……”云三心疼地上前想要拉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却被她眼明手快地立马闪身躲开。
云三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片刻,他悻悻地收了回来。
“药儿……不是三哥不肯告诉你,只是,三哥担心,你若是知道了那个人是谁,你会受不了的。”
听他如此说,云药脑中忽然没由来地想到了一个人——
“是……”她想到了那个人,只是,名字到了口边,她却发不出声音来。
云药不敢相信,真的会是那个人,下达的杀害她的父亲的命令……可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理由到底是什么?云药想不通。
“你知道是谁了,对不对?”云三见她神色不对,大胆猜测。
云药抬眼瞥了他一眼,慢慢垂眼,低声道:“是欧阳……不,是夏侯瑾。是他……若非他,你爹不会无端对我爹下手。”
云三不可置信地盯着看了云药许久,忍不住在心底感叹:果然聪慧女焉……
“可是,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云药愈想愈头疼,遂以手捂住头蹲下身,崩溃喃喃。
怎么办……马上就要成为自己夫君之人……居然是自己真正的杀父仇人……什么苏浅月,什么云飞,只是他用来掩人耳目的借刀杀人的工具而已……
怎么办……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翌日天明,天气晴好,天空飘起微雪,为天胤帝都满城红装披挂上了一层透明莹润的薄雪,仿佛少女害羞的脸颊微红,羞赧动人。
天高地阔,皇城之巅,叩拜天地,敬献神佛。庄严国乐响彻长空,群臣整齐列于城巅之下,齐齐屈膝献礼。红锦文流云绸挂迎风而舞,伴着雪片纷纷扬扬,生机盎然。
随着礼部尚书霓罗的唱礼辞毕,总算是行完了所有礼数。云药在祭坛下再行最后一次大礼,方才在柔柔的搀扶下站起,缓缓走下祭台,行至在祭台下等候许久的皇帝面前,再次跪下。
“臣女云九羽,在此向父皇拜别。”云药双手交叠于额首,俯首贴地行大礼。
皇帝微笑着俯身扶她站起来。
面对着眼前这个身披凤冠霞帔,面目精致绝美的美人,皇帝心底忽然腾起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他忍不住轻笑,笑自己的不可理喻。
“去了东銮,可就是丞相夫人了。”皇帝目光慈爱地看着云药,从金龙斗篷里伸出手,扶了扶她凤冠之上的一支凤吐玻玉琉璃步摇,道:“朕知晓你向来知礼通性,所以,也无须嘱咐你要事事谨慎些之类的文绉绉的虚语了。朕只嘱咐你一句——天胤,与东銮,在一载内不能发动任何战役,你可能听明白?”
最后一句话,皇帝把声音压得很低,除了云药,四周人皆不曾听见。
云药轻垂眼睫,顺从低头轻声道:“是,九羽明白。”
和亲,女子,政权……原来都只是他们男人谋利之中的一场杀人不见血的战役罢了……
云药微笑,转身,在身后几列威武侍臣与美貌宫女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地踏上御道,向着大敞开的宫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