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如今还活着的几个皇子里,没有一个有想当帝王的心思——太子夏侯岫,表面愚笨呆萌,对政事一窍不通,其实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不被皇帝父亲发现自己会威胁到他的地位,以至于最后不会如五弟弟夏侯瑾一般被暗地里追杀致死;
二皇子夏侯臻脾性大大咧咧,却偏偏醉心于文人墨客之好,且没有政治才干,哪怕有这心思,也不见得在朝哪位官员会将之扶持起来,故而根本算不得是个对手;
再来是自己的双生哥哥夏侯瑜绝——夏侯闻衍自是更加清楚,他这个哥哥只在乎自己的那点木器活。对于皇位……恐怕他还得指着象征皇帝尊严的龙椅不屑一顾道:“这么个大金块,如何比得上本王做的木头椅子来得舒畅?”
接下来是五弟弟夏侯瑾——好在他死的早;因为,几遍看下来,就数他对皇位的觊觎心最大,且是最有能力的。不过死了,也构不成威胁了。
六弟弟夏侯枫……嗯,他自小就跟着夏侯瑾生活,行事风格颇有几分像他。不过,幸好也是对皇位提不起很大的兴趣,所以哪怕朝中有官员想要刻意扶持他,也不见得他会答应坐上那个龙椅。
但夏侯闻衍算计许久,偏偏没有算到他最小的、最默默无闻的弟弟夏侯云会忽然崛起,且势头甚猛地直逼他自信将会收入自己囊中的天胤江山。
虽然挺感动有人看人看事都与自己看得一般相似,但那时的云药还是狠狠心,将夏侯闻衍这个难得的知音杀害了。
如今再遇知音——不再是对手身份,倒成了哥哥……真是得叹一句“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九羽见过元王、桓王殿下。”云药对着夏侯瑜绝与夏侯闻衍深深施礼。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再缠着羽儿了。听说父皇已经到宴厅了,我们赶快过去吧!”夏侯枫看不过云药因为几个皇兄的废话而一次又一次对着他们行礼,立马站出来适时制止。
夏侯家亏欠她如此许多,若还要她违背心意对着仇人的家族中人行礼,不是太委屈她了。
太子夏侯岫知道夏侯枫在担心什么,所以非常识时务道:“也是,父皇来了,本宫得先过去——二弟三弟四弟,随本宫先过去吧!”
夏侯臻,夏侯瑜绝,夏侯闻衍都心领神会,各自告辞,随着夏侯岫离开了。
水岸边瞬间安静了许多。
“羽儿……”夏侯枫目光闪了一会儿,道,“你要不等婚礼礼节结束了你再出去?”
云药抬眼看向神色担忧的夏侯枫,眼里忽然流露出丝丝笑意:
“疯子,你且放心,我不是个欢喜伤及无辜之人。虽然你的父皇与母后因为想要利用我而杀害了我的父亲,但是,此事与你们无关。通风报信的是苏家浅月,我自会想办法让她给我爹陪葬!皇后娘娘已经死了……皇上与此事关系也不大,我不会随随便便寻他报仇,所以,你大可放心。”
夏侯枫目光深深:“那你……一个月都不肯不出门见人,可都是在思量如何对付苏浅月?”
云药浅浅看了眼周围的人——都是自己人。她垂眼轻轻扯了一抹淡淡的笑:“是啊……我不曾想与她为敌,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加害于我……最后居然还害死了我爹……呵……这笔帐,连本带利,我都要同她讨个明白……不管她的身份,地位,还是死相的美丑……我都要她一命抵一命!
“她不是要害我家破人亡吗?那么……我便让她生不如死,如此方能对得起我爹的自尽……”
她说这番话时,眼眶微微泛着红,可偏要咬着牙不让不争气的眼泪掉下来——从早晨出门开始一直保持着的面具脸,终于多了点正常人的情绪。
夏侯枫凝视着她精致的妆容下憔悴的眉眼,轻叹一声,微微上前一步,轻轻将她小小的身子拉近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