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八十一级台阶,灵荼带着云药进了踱渡寺。
四处都是香火缭绕,香客来往。黄红相间的古宇楼阁坐落在层层叠叠的花草树木间,与一碧如洗的蓝天遥相呼应,显出空旷的寂寥。佛堂中传出沉沉的梵唱,木鱼孤独地为之伴奏,与飘渺的檀香缭绕进天空中。路过天空时该是碰巧遇见了辽远沉闷的击钟声吧,于是,它们便一同携手去了苍穹。
云药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见过这般庄严肃穆的场景。
“小姐。”随后赶上来的芊芊与柔柔在心底默拜过佛祖后,再向云药报道。
云药收了折扇,回身时没发现灵荼的身影,便问这些日子专门侍候灵荼的侍女桐桐:“灵荼小姐呢?”
桐桐道:“小姐说是去请寺里的住持,请大小姐等等她。”
“踱渡寺的住持?”云药唯恐自己听错,“可是扪缘大师?”
“正是。”
“传闻这扪缘大师从来不接见任何香客,甚至每年皇上前来祈福,他也不会出来接见……灵荼,又如何请得?”云药拿扇子轻轻打着手心,甚是好奇。
虽说她是从不来这踱渡寺的,但前世时夏侯云还是来过的。那时她就听夏侯云说过这扪缘大师奇怪的脾性——
他佛缘自出生起便异常深厚,一出生便被家里人送到了踱渡寺修行。也许是由于隔绝尘世过早,导致他养成了一副怪脾气——那便是不愿意接见任何外人,只愿一心修习佛法。
这般衷心于佛之人别人也没办法怪他——反正也是绝尘之人,世俗礼节本就与他无干,姑且得过且过也就罢了。
只是,重点在于,灵荼这么个小丫头,如何请得来这样一位大师呢?
云药一边想着,一边逛向佛堂。
佛堂之中有一尊巨大的金身佛祖像。佛祖慈眉善目地垂眼俯视众生,长明灯光摇曳间,竟让佛祖眼里显现出几分慈悲哀怜的光彩。
云药抬头凝视着佛像,耳畔忽然传来辽远空寂的梵音:
“九羽……归我佛门,许你无忧。”
“不,我不要……”她喃喃自语,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不知为何,潜意识里,她是害怕佛祖的。
“小姐,什么不要?”芊芊轻声问道。
云药回过神,幽幽扫视过周围密密匝匝的香客与佛僧,轻轻摇头,转身就想往外走。
真是奇了,近日自己怎么老是这么糊里糊涂地会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还会莫名其妙地去与那些声音说话呢?
唔……该不是最近身子虚了,喜欢胡思乱想了?
罪哉罪哉……
想到这儿,她停住脚步,转头望了望仍旧悲悯的佛祖的眼光,思量片刻,还是遵从心意地走上前排队等待跪拜的蒲团,等到了,便恭恭敬敬地跪下礼拜。
虽说她确实不信佛,但既然身在佛祖的地盘,该到的礼节还是要尽到,顺便求个心安。
毕竟近日也太邪乎了不是——先是古怪的声音,再是古怪的人!
对……听说昨日欧阳朔向她求亲来着……所以今日早晨出门时,仆人们都一副好奇心爆满的模样来着……嗯,想想还是不可思议,许是近日糊涂了也说不准。
对,反正云飞那处也没有与她说过此事,说不定就是自己想多了。
对,求求佛祖,请他给自己一副清净的心。
思此及,云药礼拜的态度就愈发恭敬。
礼毕,云药准备起身离开。可待她理好衣裙,转过 身时,却忽然发现周围有些奇怪——
怎么人都被定在那处了?
还没等她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听一道清澈慈悲的男声传入耳畔:
“九羽,一千年了,你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