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完此酒,某见众宾客壮士正高谈阔论,便对刘玄德道:‘玄德兄,可否借一步说话?’刘玄德一愣,毕恭毕敬礼数周全,邀吾走向一侧。”
曹景珂见杰克听得入神,赶紧抢过酒壶猛咂了一口继续说道:“此时某见刘玄德无丝毫防备,诚恳待吾,便直接对玄德亮明身份。”
刺客向行刺目标亮明身份?!“荆轲,你这是过于自信,完全不给自己留后路呀。”
“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做此行当者何人有退路可言?做此行当之人又如何全身而退?但凡任务完成便是功成,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刺客不可怕,就怕刺客有文化。
“那日某直接向刘玄德亮明身份:‘玄德兄,实不相瞒,吾受雇于人,直取汝之性命!’刘玄德当即有些许惊诧,然,惊诧之余竟迅速恢复正常,此乃高人也!”
“荆轲兄为啥这样说?”
“汝思考之,如若汝乃玄德,听闻某之言语,有何动作?”
“我是刘备?哈哈哈哈。如果我是刘备,我定会大吃一惊,大喊二弟三弟帮忙,并夺门而出!他不就擅长到处逃跑吗?”
“唔……此为其一,其二之动作为何?”
“这是第一个反应,逃!还有另一种办法,就是用花言巧语拖延时间,这样能找到机会与二弟三弟传达信息并捉住你,这个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不错,杰克所言乃人之常情,然,玄德令吾大惊失色,非常人之势,真乃神人也。”
杰克再次将酒壶夺回,壶内酒已不多。
“刘备究竟是什么样的应对状态呢?”
“吾阅人无数,察之,一丝不易察觉之惊恐转瞬即逝,刘玄德一脸坦然,问到:‘壮士何以手下留情?’”
“吾告之其真名,乃曹景珂是也,金主乃平原商贾之首刘平,刘玄德任平原令后,佑护百姓,深得人心,然,商贾恶霸却对先生恨之入骨,欲取汝之性命。玄德先生,景珂一路走来,皆听得百姓之颂赞,此其一;刘平其人作恶多端,此其二;今日一见,玄德先生礼贤下士,同案而食,又有两位威武神勇之兄弟,此其三。由此三之因,景珂便决意放弃行动并建言先生,今日乃刘平,明日便有李平、王平,玄德先生既为百姓着想,不免伤及诸多商贾恶霸反贼之利,树敌之下今日有景珂,明日便有荆轲、静可。还请玄德先生三思,令两兄弟不离左右方能保玄德先生之太平。”
“多谢……景珂之建言,玄德受之有愧,感激涕零。”
“玄德乃百姓之玄德,非一人耳,还望玄德先生小心则是,景珂告辞。”
“这‘大耳贼’真能装啊,都这个时候了还心如止水,面无表情,沉得住气!”
“刘玄德毕恭毕敬,送我出门,吾亦扬长而去,离开平原,不想在此多留半日。”
曹景珂说完,便抢夺下酒壶一饮而尽,“此次无惊无险之任务,景珂未曾完成,甚至暴露吾之目的与金主之名,此乃景珂记忆深刻之刺杀,挥之不去。”
杰克望了一眼诸葛家的大门,“荆轲兄,可不可以给我讲一讲刺杀生涯里最危险的一次?”
曹景珂看了一眼杰克真诚的眼神说:“吾有故事,汝可有酒乎?”
……
这不被你一饮而尽了吗?
也罢也罢,“荆轲兄,我去找个地方方便一下,您就先盯着哈。”
“且不可往酒壶里倾灌。”
这个杀手不太冷……
杰克走出五步开外,回头望了望曹景珂,算了,长期蹲守于此,还是不能让自己工作环境太糟糕。
杰克又往深处走了十几米才站定,正行爽快之事时,听到诸葛家外有人说话,看来阿三他们回来了。
阿三与杰克同学七年,从高中开始,后来一同考入计算机系,两人学习着枯燥的编程,娱乐项目除了游戏就是抽出时间踢球和打篮球。
那会儿无论严寒酷暑,几个兄弟约定好每周固定时间和地点踢球或打篮球,那时的天很蓝,场地也不少,体育运动很纯粹。
每当有重要比赛的时候众人围拢在食堂,眼睛盯着大屏幕上激烈的争斗,有欢乐有泪水,有激动有骂街。
这样的纯粹在毕业后荡然无存,各自奔前程的身影匆匆渐行渐远,未来在哪里平凡?谁给我答案?
杰克思绪纷飞,却被一阵风带回现实,现实就是自己稀里糊涂来到乱世,跟着曹景珂这个杀手混,也算……
又一阵风掠过,杰克心里一惊,“不好!”赶紧使出尿遁的功夫,身体隐藏在大树后一动不动,大气不敢出。
眨眼间,杰克感受到曹景珂的气息,嗅到了树林间充斥着的危机的味道。
刚才第一个飞奔离开的应该是曹景珂,那么后面的一阵风……
莫非我们被发现了?!不,应该是曹景珂被发现了!盯守数月竟然诸葛家出了一个顶尖高手?
秋风瑟瑟,杰克竟然全身发热,头顶冒汗,凭借曹景珂的身手,对方皆如蝼蚁,敌明我暗更是十拿九稳,为何这一次棋逢敌手,甚至像过街老鼠一样被对方追着弄?
杰克越想越觉得恐惧,刺鼻的骚味全然不顾,隐藏!只有隐藏,然后听天由命。
如果曹景珂出事,自己怎么办?又该何去何从?难道只有跨出一步与阿三相见?一个个可能性充斥着杰克的脑袋,一种种结果让杰克不寒而栗,冷汗直冒。
安静,令人无比恐惧的安静,秋夜的鸣蝉也不知去向,只有风吹落叶的沙沙声在杰克耳畔响起。
在这里,一个个生命是如此脆弱,杰克多次见识到任务目标成为曹景珂的刀下亡魂,如今却危机反噬。
曹景珂,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太上老君,王母娘娘,孙悟空保佑保佑!
出奇的安静仅仅持续了十多分钟,但这一刻钟却让杰克感觉度过了几个世纪。
沙沙声由远及近,杰克更是大气不敢出,凝神屏气,感受着声音传来的信息。
一个人,应该不是曹景珂,杰克并未收到他任何暗号信息,如果是诸葛家的神秘高手,他得手了吗?曹景珂死于他手?!又或者曹景珂已经顺利逃脱?
杰克智商急剧下降,有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杰克感觉对方离自己不到十米的距离,甚至都能听到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声,此时杰克身体有些僵硬,幸好之前吃了糗,喝了酒,否则很有可能体力不支而暴露。
杰克正思考间,脚下泥土竟有一丝松动,此时身躯僵硬的杰克根本不敢挪动半步,只得控制重心顺着泥土向下移动了半寸。
就是这微妙的半寸,竟令对方的脚步声停滞了下来。
“糟糕,完蛋了!”
杰克心里一惊,感觉自己将终结于此地,顿时全身冰凉,心里却坦荡了不少。置之死地而后生,大不了装聋作哑蒙混过关吧,杰克大脑飞速旋转,智商终于“充值”成功。
正此时,一声野猫的叫声从杰克身旁一米处的地方传来,反倒吓了杰克一跳!
夜深人静,月光如水,恹恹慵倦,杰克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唇干舌燥,举步维艰。
裤脚穿透草木的沙沙声再次响起,而这一次的频率增加了些许,不幸中的万幸,声音的方向离杰克越来越远。
杰克抿了抿干涸的双唇,感觉自己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努力将身躯挪动了一下,脚下却依旧只挪动了半步之余,这半步,几乎耗尽了杰克最后一丝体力。
朦胧夜色下,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若隐若现,朝着诸葛家的方向而去……
杰克终于松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瞬间一股骚味窜入鼻腔,身下也感觉湿润了起来。
稍许,灵魂回笼后的杰克感觉重生一般,准备去找寻曹景珂的踪迹。
又是一声猫叫传来,但这一次的叫声却听起来格外悦耳,令杰克神清气爽。
“布谷……布布布谷……”杰克用自己的口技回应道。
“荆轲兄!”杰克看清了来人,奋力冲上前去拥抱对方,声音却很颤抖,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杰克,可安好?”
安好?我特么差点儿命丧于此,真想抹去这一段黑暗的记忆。
“杰克,为何衣物如此湿润?此味……”
“荆轲兄安好就好,安好就好,我没事儿……”
两个大男人就这样紧紧拥抱着,夜幕下树丛之中透露出不可名状的感觉。
“对了!荆轲兄,这次敌人是谁?为啥诸葛家有这样的武功高手?”
“某不知,此人洞察敏锐,速度竟比景珂只快不慢,若非吾二人占据地利,恐,现已为两具尸首,命丧此地。”
“太可怕了,我们这一次任务啥时候是个头?啥时候能拿到钱财一走了之?”
“吾不知,如今有高人相助,吾等势必须谨慎行事,明日便打探其人为何方神圣,为何出现于诸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