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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抬头望见北斗星 1

丽珍你好。

大约五年前,我写了一部纯爱小说。

以女主角周七星的口吻,叙述了一件既不惊天地也不泣鬼神的爱情故事。

现在我把这个故事讲给你听。

***

北斗爱上我的时候,刚刚经历了一场失恋。

这场失恋对他的打击很大,大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这很可怕。

他和我在一起,总是强颜欢笑,把最晴朗的一面展示给我,我知道他对我好,为了我他可以上刀海下火海,但我也是爱他的,我不希望看到他的善意的伪装。

北斗对我说,他会很快忘掉一切的不愉快的,忘掉那个人,忘掉那份有过的往事。

我没说什么,只是表现凝重地点了点头,继续目不斜视地看着我的韩剧。

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北京人,从小在四合院胡同口打转转,耳濡目染,身上就带了份地痞味道,说话直来直去,不喜欢拐弯抹角,做事雷厉风行,不喜欢拖泥带水。

而且还有一点恶习,仇视外地人,骨子里总觉得北京人以外的所有人都不够时尚,并且土得掉渣。我总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他们,嘴角飞扬起不屑一顾的笑容。

我知道这样不好,给人感觉很傲慢很霸道,不过没办法,我就是这么一人。

我爸是做驴肉生意的,别人都看不起这份营生,可是别人不知道,一斤驴肉究竟有多贵,我爸有句足够幽默的口头禅,卖自己的驴肉,让别人说去吧。

我是我爸的独生女,我爸跟我妈早在十年前就办了离婚手续,十年前的我妈跟了一个专卖黄牛票的骗子跑了,说不好听点就是私奔了,之后杳无音信,仿佛从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我恨这个女人,她不仅逃避了对我爸的爱,还逃避了对我的爱,以至于我失去母爱长达十二年之久,当我看到别人一家三口的幸福美满时,我的心里是何其的难受啊,跟刀割一样的痛。这份心情,没人能够体会。

我很奇怪我爸为啥给我起了个奇怪的名子,七星。

我觉得难听,我曾经偷偷更改了很多个,比如玉婉啊、梅君啊、青袖啊、亦云啊,结果说出去让人一听,全敲着我的脑袋瓜说我看多了琼瑶小说。

天地良心,我还真没看完过琼奶奶的任何一本小说。

我具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我自己也说不大清楚,反正给人的印象很开朗活泼,很爽快豪气,这是优点。

缺点是有些爱计仇,做人做事都不过脑子,莽莽撞撞,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合作伙伴。

懂事的时候开始念书,念到小学五年级时,因为跟同学打架留了一级,然后继续念,小学毕业升入中学,中学包括初中和高中,在高三快接近高考的时候,我发癔症似地又跟人打了一架,那次差点没给人打得背过气去,结果不幸又留了一级。

念大学后,我的生活才算步入了正常规道,我常常面壁思过般对自己说,你是个可塑之材,你一刻也不能放松对自己的要求,你要刻苦学习,你要加强素质,并且要时常注意自己的美好形象,以后维护世界和平就指望你了。

因此我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循规蹈矩克勤克俭助人为乐拾金不昧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教科书的社会主义良好青年,真能装丫挺的。

在老师面前装乖巧,在同学面前装和善,在公众场合装娴静,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是装淑女。老实讲,装了这么久,真累。

北斗是怎么出现在我的记忆里的呢?

哦,想起来了,那次有一女同学过生日,在三里屯的一个酒吧里搞了一个小派对,我记得当时去的人还挺多,把一间包厢塞得满满的,大家都围着一张旋转桌,离远了看活像一群牲口在争抢水草。

这个比喻似乎不太贴切,我要把它撤了,因为我也是其中一员,而且是最起哄的一个。

一桌的人,我认识的不过三五个而已,其它的都是这个同学的男朋友的朋友或同学。里面就陈列着北斗的一张脸。

北斗的脸很长,很窄,眼睛不大,眯起来就没了眼睛,成了一条缝,鼻子很红,估计是在外面冻的,嘴巴不大,牙齿倒洁白如漂,另外生了一对招风耳,当然没有猪八戒的那副大——

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张顶普通的脸,夹在众脸之中,丝毫不见出奇。

互相祝酒的时候,他斟了满满的一杯,说,喝,一仰脖子就下肚了,我举着酒杯坏坏地看着他,我想,这人肯定是个傻冒,并且断言他的脑子有问题。

接下来,他向大家作了个自我介绍,慢条斯理地说了自己的家乡,自己的姓名,自己的现状。他说,我来自安徽,我叫北斗,我在北X大读大三,目前单身。

起先没人在意他的礼节性的讲话,但他的最后一句目前单身却把大家逗笑了,我也笑了,我笑得那叫一个震撼,哈哈哈一串爆笑,刚喝下去的一口酒全喷了出来,喷向了四周,弄得一时人仰马翻,惹得一时人神共愤。

北斗后来回忆说,他就在这个时候爱上我的,他说我很率真,很纯粹,不像一般的女孩子那样扭扭捏捏,假装正经。

我不认同他的夸赞,我觉得我的可爱之处不在这个点子上,我的可爱之处在于敢爱敢恨,对待同志像春天般温暖人心,对待敌人像夏天般冷酷无情。

那个生日派对结束以后,大家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而我有家可归却无妈可找,我爸又是个呆头呆脑的人,我跟他没有多少共同语言。

或许是两代人的代沟因素吧,我总是渴望有个同龄人陪我说说话,聊聊天,畅想人生,探讨八卦。

我害怕回家的原因也在这里,我怕寂寞。

已经是黄昏时分了,老天不懂情趣地下起了一场雪,雪愈下愈大,我走出酒吧,手臂像XX接见人民群众似的挥舞了半天,却一辆出租车也没拦着。

我有点怀疑我是不是掉队了,我回过头来环视前后,果然掉队了,他妈的原来我是最后一个走的啊。

我估计我是喝高了,不然以我一向的风格是不可能被甩在后面的。

正当我绝望地无语对苍天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令我幸灾乐祸的事情。

我看到了那个叫北斗的男生在我右侧一百米处跟棵梧桐树似地直立着,一动不动,哦不,确切地说是双脚一动不动,脚掌以上的部位因着风吹雪落,而瑟瑟发抖。

我自个先在肠胃里狂笑了一阵,然后我把双手呈圆筒形接在嘴巴上,朝他大喊,哎,我说哥们,你车呢,也没打着啊。

别提了。

北斗听到了我的喊叫,一脸懊恼地回应我说,他们几个禽兽,故意把我甩下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们。

等我一下。

我向着北斗站立的方位飞奔了过去,头顶上面大雪还在不紧不慢地飘撒着。

我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醉态,眼睛半睁半闭,困得不行了。

丫估计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躺在床上酣睡一觉吧。

……未完待续,晚安丽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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