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怎么老是提起他
“打开,打开。你不是想她吗?现在老头子不在了,谁也奈何不了你了。”声音从客厅的吊灯那里传来,厚重的像个猛浪冲的他头昏脑胀。
他惊恐的回头寻找那声音的来源,它却从走廊黑黝黝的深处再次传来:“哥哥,你不是爱她吗?不是自诩情深吗?打开,打开吧……”
是晨夕!
他听得出来,晨夕的声音从来无邪,却在今夜怨意满满。
王晨林感觉到额头的汗珠正在冒出,他只能在心里暗暗地安抚自己:当年他并非故意,他也只是说出了实情,一个晨夕那样的人如何能给欧阳瑾幸福?只有他可以!
月色照进来,窗帘的影子微微浮动。
他还是鼓足了勇气扭动了门把手,他要证明,自己并不心虚。他没有对不起谁,没有伤害过谁。他只是忠于自己的心,倾听了灵魂的召唤。
门,轻易地被推开了。
原来欧阳瑾还是没有养成锁房门的习惯。
王晨林拭去自己额角紧张的汗水,轻手轻脚的走到她的床边。
月色撩人,照在她的脸上,看起来像是童话中的睡美人:安详、恬静。
他坐在床边看着她,心脏的跳动声音越加明显……只有看着她才能感觉自己是活的。
他像傀儡一样生活了五年,在没有她的城市,呼吸着和她不同的空气。受尽了折磨……
他用斐然来拴住自己、为了家业耗尽了自己所有的精力。
他悔,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倾尽全力争取当了斐然国际的首席。
如果时间能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会把所有的一切让给那些虎视眈眈的人。
他只要她……
能和她闲云野鹤一样的过着生活就好。他可以在清晨为她烹制一份早餐,一杯浓香的咖啡、两只五分熟的煎蛋;他可以和她在黄昏的叹息桥,闻着浓郁的玫瑰花香看着夕阳坠入天边;他可以在星空之下,骑着脚踏车载着她到夜市品尝美味的小吃。
总之,不该像这样!娶了不爱的女人,却要锥心刺骨的在隔壁房间思念她。
他伸出手,轻轻捋起她的一缕青丝缠绕在手指间。像巧克力一样丝滑,轻易地就从指缝间滑落了。
似乎面对她,他从来……就抓不住。
“你在干什么?”房间的光线忽然变得明亮起来,一道尖利的声音划破了黑夜的静谧。
王晨林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放大,几秒钟以后才看清颖心站在门口,满脸的憔悴、满脸的泪痕。
她的睡衣被腹部顶出一个浑圆,她的腿显得更加的细,好像几乎不能支撑她身体的重量。
“你怎么醒了?”他没有该有的惊恐。
不该惊恐吗?颖心觉得他已然被自己捉奸在床,却这么淡定的若无其事,胸中的火气猝然烧得更旺。
“我问你……你在干什么?王晨林,你们兄妹在做什么?”她尽量把字咬的字正腔圆,她不愿意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王晨林不再说话,也不再看她。他低头看看依旧酣睡的欧阳瑾微微粗气的眉头,心疼的叹了口气。他爱她,却给不了她爱。那不如就给她平静……
他站起来走到门边,站在颖心的跟前。灯光从背后射过来,她完全被覆盖在他的影子之中。心脏忽然停跳了一拍,他的气势摄在她的心中,把她的五脏六腑都拧在一起。她几乎喘不上气!
“王晨林,我再问你!你在干什么?你深夜里站在你妹妹的床边,你怎么不把她压在身下,你还差那一点吗?五年前我就知道你爱她,我没想到如今你真的有了乱伦的勇气!”她歇斯底里的冲他喊叫,可惜纵然如此,她也看不到他脸上有一丝波澜。
欧阳瑾在床上坐了起来。他们对峙的样子让她误以为自己在做梦:“你们……在我房间里吵架?”
“闭上你的眼睛继续睡觉!”王晨林生冷的吐出这样一句话,让欧阳瑾心里平添了一分笑意。
他已将为人父,却在今天像从前一样进自己的房间。这个情景真的太让她熟悉了。
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笑声,却让颖心几乎疯癫。她张牙舞爪的想要把欧阳瑾撕碎在当场:“你这个贱女人,你为什么要回来!你想抢我的丈夫!你这个贱女人,你和你妈一样是青城的小三专业户……”
王晨林拦着她,害怕她冲到床边伤害欧阳瑾。却没有注意到欧阳瑾已经疾步下床到了近前,他两只手都按在颖心的肩膀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欧阳瑾扬起手腕……狠狠地扇了颖心一个响亮的耳光!
“欧阳瑾!”他愤怒的叫着她的名字,但是并没有放开按住颖心的双手。颖心嘴角带着血痕,脸上有清晰地五指印,她的眼睛像猫一样的看着欧阳瑾。
委屈和愤怒,嫉妒和忧郁全都倾巢而出,成了肆意奔腾在脸上的眼泪。
“王晨林……她打我……”她看看欧阳瑾,又看向王晨林,眼神里的企盼让晨林的心想被锥子狠狠刺穿一样生疼。
即便他从未爱过她,可她依旧是自己孩子的母亲。
他的鼻子有些酸涩,他不能回首打欧阳瑾。就只能把韩颖心横抱在怀里,离开了欧阳瑾的房间。
王晨林在房间里看着颖心在自己怀里抽噎,却找不出一句可以安慰她的话。
他感觉自己无耻,一段无爱的婚姻就是他无耻最好的证据。
他没有勇气娶欧阳瑾,也没有心情爱韩颖心。
他注定是要负别人的。
彻夜未眠,看着天空初见泛出一抹光亮。王晨林只感觉头痛欲裂,犹如千万只白蚁在吸食他的脑浆。深皱着眉头,看着颖心的睡颜。从床上小心的翻身下来,为颖心掖好被子,开门走了出来。
沿着楼梯下楼,庄园的下人都还没有起床,一切寂静的像世界末日。他沿着小路在庄园里散步,走着走着却走进了花房。
花房里很暖,比起清晨的微凉让他稍稍觉察出生机。
五年前,他经常到这里来看着晨夕和欧阳瑾并头躺在天窗下看星星。那时候他就蹲在一株巨大的夹竹桃后面,它的香气却没能包容他心里浓浓的醋意。
晨夕的右手直指着天上,滔滔不绝的讲着关于星星的一切。他听不懂,亦觉得无趣。而欧阳瑾却笑嘻嘻的听,时不时的提问题或者调皮的打断晨夕的话,挠他的痒痒。
两个人嬉闹的样子像是伊甸园里的亚当和夏娃。
王晨林用双手狠狠搓搓自己的脸,希望自己能够清醒起来。他走到天窗下,席地躺倒,让大地的冰凉沁透了他的身体,也让他的大脑不再疼得钻心。
月亮被太阳驱赶的无影无踪,刺目的阳光让王晨林合上了双眼。他累了,斐然的运作已然耗尽他的心血,现在他的死穴也重回了身边。时不时就要刺痛他的心脏。
他真的要好好休息,否则再也没有力气应对眼前的一切。
颖心睡梦中在床上摸索,王晨林的枕头深深地凹陷下去,可是人却不在。
他不在!她腾地坐直了身子。揉揉眼睛看清楚……他不在……
颖心刚刚平复的怒火再一次被点燃,她的胸膛剧烈的起伏。她披上一件开衫,赤着脚小跑到了欧阳瑾的房间。
她的力气很大,黑红色的门撞在墙上又弹回来,咚的一声把欧阳瑾从梦里惊醒。
颖心冲到她的身边,揪住她的衣领,毫不顾忌颜面的大喊起来:“小贱人,你把王晨林藏到哪里去了?你把他交出来,给我交出来!”
欧阳瑾被她晃得头晕眼花,想要把她推开。又怕伤到了她,狠狠心把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拽下来:“鬼知道他在哪,他在哪和我有什么关系?”
颖心看着坐在床上一脸不耐烦的欧阳瑾,心里一下子委屈到极点,戚戚然哭了起来。
张管家这时候快步跑了进来:“不好了,老爷发高烧了,太太您快去看看吧。”
韩颖心听他这么一说,抽噎着瞪了欧阳瑾一眼,跟着管家走了出去。
卧房的大床上,王晨林的头发里插着几丝枯萎的稻草,高挺的鼻尖也被摸成了黑色。他脸色潮红的躺在那里喃喃自语:“我说的都是事实,是事实……”
韩颖心从没见过狼狈成这个样子的王晨林。从她第一次见到他,他就像驾着神车的阿波罗,满身的光辉,俊朗的像个神。
开始她肤浅的爱上他的外貌,然后故意接近他。知道他是斐然国际的首席之后,她对他渐渐多了崇敬。陪伴他的那些时候,父母常常恨其不争,居然倒追男人。
可是她才不在乎,那一点一滴堆积的仰慕,已经让她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他听音乐时候微微蹙起的眉头,他醉酒时候迷醉眼神中的忧郁,他沉默不语时候眼底的深不可测,全是她的毒药。
上了瘾,戒不掉。
明知道他心底有自己触及不到的地方,她还是毅然决然的嫁给了他。她以为只要自己够用心,就能让他爱上自己。
可惜,爱情从来都不是合情合理的。
韩颖心没见过他虚弱的时候,看着像金刚一样的他居然倒下了,她居然像个丢了娃娃的小女孩那般不知所措。
她坐在他的身边,摸摸他握成拳头的手,泪眼婆娑的看着忙碌的管家一言不发。
张管家走到她的身边,微微一欠身子,说:“太太不必紧张,我已经通知医生赶来了。”
医生给王晨林打了退烧针,开了几副调养的中药就离开了。
他病得不重,不过是邪风入体、心情郁结才会病如山倒的。
张管家送走了医生,一干忙碌的下人也随着散去。
房间里就剩下晨林和颖心了,她看着他沉沉睡去的容颜,又摸了摸自己浑圆的肚子,说:“晨林,我不是故意对你发脾气的。我想让我们一家人都开开心心的生活,你为什么就不懂呢?让她回意大利不好吗?我们各自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你的天堂未也许是她的地狱。你为什么就不肯放手?为什么就不肯忘了她……”
她坐在他的身边,就一直这么坐着。正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半圆着色的玻璃在她的脸上照出了花纹。张管家端着一碗汤药小心的推开房门走进来:“太太,到时间请老爷吃药了。”
颖心点点头,轻轻摇晃熟睡的晨林:“晨林,醒醒,喝药。”
“唔……”王晨林张开眼睛看看她,继而把头别到一边:“我不喝,你出去。”
“晨林……”颖心既尴尬又心疼:“你不吃药要怎么好起来?”
“你不吃药是想死给我看吗?”忽然欧阳瑾穿着整齐的倚着门框调笑的说道。
王晨林的眼像是饿极了鹰一样看着她,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她。
“不过晚点再死给我看吧,现在我要出门了。”她闪身往外走去,不出三秒又闪了回来:“对了,我就是和你最讨厌的那个花花公子约会,可惜你现在的样子真的管不了我喽!”说完就真的离开了。
听着她逐渐变小的高跟鞋声,王晨林咬牙切齿的坐了起来。拿过张管家手里的药一饮而尽。
颖心看着他嘴角残留的液体,眼里压抑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微微叹息,轻轻地摇了摇头。
爱这一个字,若是强求,终究没有好下场。
秦简看着欧阳瑾巧笑倩兮的冲他挥挥手,轻盈的坐进他的车里,忍不住也笑了起来:“欧阳就像春风,让人见了就喜笑颜开。”
“你不要总是夸奖我,我这个人容易骄傲。”她看看身边的秦简,璀璨的一笑露出洁白的贝齿,简直晃到了他的眼睛。
他转过头看了看车窗外的王家庄园,松开了手刹发动了汽车:“怎么会想到约我出来?我以为你是那种需要千呼万唤的女人。”
秦简不过随口问道,却让欧阳瑾不知道怎么回答。
还是说王晨林讨厌他他这个花花公子,所以自己偏偏要和他接触?
说自己在家里烦的底掉,所以出来透透气,而他正好有一辆自己垂涎三尺的车子?
这些回答似乎太不给一个帅的人神共愤的男人面子了,她想了想,说:“美男在侧,别有一番风味。”秦简知道这种话多数只是敷衍,所以干脆不再说话,一心开车驶向目的地。
到了青城最大的古玩市场,秦简和欧阳瑾下了车。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在一个个小摊子前穿梭,秦简偶尔拿起什么小玩意来端详再递给欧阳瑾,说说这种玩意的故事和起源。说说笑笑就像已经熟识了好久的朋友。
走到一家篆刻店的门口,欧阳瑾拉着秦简走了进去。店主是个手里摇着芭蕉扇的老头,看见年轻人走进店里也不上前招呼而是自顾自的喝着茶水。
欧阳瑾把玩着一块块巴掌大的石头,忽然来了兴致:“师傅这块红色的是什么石头?”
“昌化鸡血,姑娘好眼光啊,可有想刻的字?我可以给你算便宜点。”
秦简走过来站在她身边,接过她手里的石头端详了一下,说:“既然喜欢,我送给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