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风飘着淡淡的花香弥漫着房间,依依被鸟儿的鸣唱声叫醒,看着窗边,浅浅的光线,透过窗帘,提醒着新一天的开始了。
春季的阳光,还是没有什么温度的,带着南方特有的潮湿空气,依依从早上就开始忙碌起来,两年多的房子没有住人,到处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还好走的时候一切都存放有序,装好的东西也不急于此刻拿出来清洗,昨天回来后,顾着弄一床可以休息的床褥,剩下的就留着今天不停的洗洗刷刷,忙到响午时,整个人身上粘乎乎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水渍?或者两样都有。
上楼去看了一下琪琪,小丫头动画片看得挺开心的,偶尔有笑声传来,依依走到她的身边,琪琪:再一会妈妈就打扫好了,你要乖乖的,若要下楼就大声喊着,妈妈就来带你,切记不可以独自下来哦!
小丫头只有七岁,长得很漂亮,肤白眼大,黑黑的眼球,长长的睫毛,又聪明伶俐,此刻托着下巴看着依依:何妈妈!你都说了好几遍了,都快成了啰嗦老太婆了。
依依嘴唇上扬,笑一笑,老太婆也要再交代一次,妈妈就妈妈,不要带个姓好不好?过两天带你去上学,可不想被人怀疑你是拐来的小孩哦!
知道了,琪琪很懂事的点点头,天真无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左看右瞧的,妈妈,这里真的是我们的家吗?这么大,这么漂亮的家就住我们两个人吗?
无心童言,触动着依依内心深处隐痛的那根弦,她蹲下身子,轻轻的抱着琪琪,像说给自己听一样,一直都只有两个人,以前是我跟我的爸爸相依为命,以后就我们母女俩相依为命了,我一定像我的爸爸一样,尽我的一切努力抚养你长大,培养你成才。
琪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暖心的话从小嘴巴里流出了动感的音符:“妈妈!谢谢您领养了我,让我有个家,我会乖乖听话的,好好读书,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赚钱养你,并且替爷爷保护你,让你做一个开心的妈妈,不让你再抹眼泪……
依依一愣!
她摸了一下琪琪的头,冲下楼,拐弯进了一间房间,趴在床上无法控制的哭了起来。
爸爸!爸爸!您听到了吗?那么小的年纪,都知道反哺之恩,而我却连尽孝您的机会都没有了,子欲养而亲不在,这是一种永远愧疚的痛,这是一种无能为力,无法弥补的伤痛啊!
爸爸!你一直激励着我前进,我也一直努力上进,而并非您所期待的一样,在这个领域里有更高的造诣,我只是觉得我的奋斗可以赚到更多的钱,爸爸!也许您会笑我的境界低俗,但这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您走后,我再也画不出一张图,我没有了赚钱的动力啊……
房间里,只有依依“呜呜”的哭泣声,飘荡四周,瑟瑟哀哀,人在悲伤的时候,每哭一场,痛苦就减轻一点,再抬头,生活还要继续。
墙上挂着一张相片,那是她的爸爸,照片里的人看上去儒雅清矍,剪着碎头发,一双黑眉下是一双温柔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嘴唇微微上扬,漾着温暖的笑容,穿着黑色的西装,裁剪得体,衬托出整个人神采奕奕,一条软尺挂在脖子上,垂坠两边。
爸爸,这照片你最满意,满意那条软尺挂肩膀,你说这是你作为一个裁缝师的最佳形象。
爸爸!你让我把这一层工作室卖掉,轻轻松松过日子,我不会卖的,怎么可以那么轻松呢?我的心会受谴责的!
爸爸!你让我把所有属于你的物品照片烧了,和骨灰一起撒在韩江,你怎么那么狠呢?又想和妈妈一样,一点念想都不留给我吗?你为什么一直对自己这么狠?
爸爸,潮汕地区重视祭祀文化,初一十五,逢年过节,几代先灵,各路神明,或祭拜,或纪念,或寓意,或祈福,世代沿袭相传,已成习俗,而爸爸,我觉得你是个假潮人,因为在我们家就从来没有这些习俗,你让我随性参与,却从不让我跟俗。
其实我知道,你只有我这一个女儿,将来是要嫁人的,你说潮汕女人很辛苦的,婆家的事情都忙不完了,哪里还能顾及娘家?你说人死如灯灭,闭上眼,就是永远,化为烟,无影无踪……
终究你是在为我着想,怕我将来两难。
爸爸!只要我还活着,每年忌日我会祭拜你的,不单是习俗,更是这辈子我们父女情份的一种延续和缅怀。
爸爸,我会把“何氏裁缝”继续经营下去,传承你的工匠精神与情怀,把你的裁缝技艺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