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没来家书吗?”
他知道这姑娘胡思乱想些什么,想岔开话题。
“我现在又没有信鸽。”她幽怨又有些妒忌的看他一眼。
“......”
“若向安出来找你挑战,你如何应付。”
“躲,跑,逃。”李见榕大言不惭,“而且,他虽害我,我不杀他...”
他那种个性,也不会活着出来。
她并没有听见白孝梅在吊桥那儿说的话,不知道自己跟白孝梅说了几乎一样的话。
颜徴看她不想了,又道“也不能回回都躲,我可以教你剑术。”
李见榕闻言兴奋的坐直,早闻颜徴剑术天下无双,十三四岁就挑赢过武状元!
但她突然又叹口气坐回去,“软青说女子用剑使不上巧劲,不妥。”
“我可以给你造一把轻巧的。”
“能有多轻巧?”
“薄如蝉翼,轻如鸿毛。”颜徴笑着看她,像逗自家小妹一样。
李见榕觉得这人在夸海口,世上哪有这样的剑。但是东西不要白不要,就跟他的消息她也是一直抱着不听白不听的态度接受的,她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这次,又要我帮你什么?”
上次听消息,帮他劝老娘。这次不知是什么。
但这回颜徴是真没什么所求,他想了想,“不如给召礼个面子,若能见着师兄,别呼大名。”
“行!那就杨大笨?”李见榕开个玩笑,没想到颜徴还真觉得叫这个都比叫大名好。
“就这样?不像你啊。”李见榕觉得这人真是只想送自己东西,不过自己也不白占人便宜,若真能给她那种剑,那她也不好意思收啊,“你要是没想好,就当我欠你一个!”
颜徴笑着不答这句,只道“睡吧,一会儿到了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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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见榕是自然转醒的,醒来时颜徴还稳稳坐着,案上放了很多书卷,许是车里太暗,空间小也不好点灯,干脆不看了。
李见榕揉了揉眼睛,突然发现这马车不走了,问道“到了?”
“刚到。”颜徴见她醒了,道“下车吧,陆大人也到了,是长辈。”
这是提醒她这人是好人,是长辈,要懂礼貌。
李见榕掀开帘子,“知道知道。”
一掀帘子就见小鑫子气鼓鼓的站在马车外,他往里望了一眼,又气呼呼的抬起胳膊扶住李见榕,边道“小姐变了。”
李见榕有些莫名其妙,“变公子了?”
两人上了台阶,小鑫子有意走的快,颜徴已被甩在后面,“以前小姐做什么都会带上小鑫子,今早却没带上我!”
李见榕笑了一声,抬手就想去捏小鑫子软软的小脸,“昨晚半夜我就出门了,你都还睡着呢!”
小鑫子的脸皱在一起,不说话了。
田亚已经下狱,陆正辉和几个三年前办此案的颜家四营的人正从荣平衙门处赶回。新账旧账一起算,那田亚绝无好果子吃。
如今这荣平府富丽堂皇依旧,倒是静了不少,多余的丫鬟小厮也都遣散了,走的时候没少顺些东西,也罢,本就不属于这荣平府,算是以另一种方式回归民间了。
李见榕站在楼阁上,朝下看那装饰的毫无风致的迎客松,叹了口气。
楼下小鑫子和几个姣娘带来的姑娘端着小菜笑嘻嘻的打闹着,身后的大堂里传来饭菜香气,李见榕这才想起一会儿得有庆功宴和陆大人的接风宴,一起办的。
白孝梅和颜徴还在房间里谈些事情,连赢和软青此刻也没有刻意隐去,而是坐在屋檐上,连赢面无表情的说些什么,不时撇两眼软青,软青不时几个瞪眼,不时往别处侧身,不想搭理。
衮州之局已定,不白之冤也洗,此刻李见榕倒又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夜晚湿气重。”姣娘在身后披上一见杏色的披风。
李见榕笑笑,“多谢姣娘。”
“公子想家了?”
李见榕一愣,这姣娘真是什么都知道,今日这情形的确让她想起了初入相府时那顿家宴。
颜徴在马车上问她有无家书,自己随口说了句没有信鸽,其实她是有心,刻意回避着沿途驿站,说起来马车里的暗格下还压着一封走时尤柯给自己的信呢。
“陆大人回来了!”颜家四营里的人先跑进来通传。
李见榕收拢了些披风,笑道,“去见见功臣吧。”
姣娘一愣,看着那背影,这姑娘说此话的神色言语,大气,不似闺中贵女,却也不似江湖侠女。
只见门外一黑衣官服的男子大步迈了进来,身后跟着陆廷,与父亲眉眼间颇像,多了些温和与稚气。
那厢颜徴和白孝梅也走了出来,大方施礼。
陆正辉见着颜徴,拱手道了句“大人”,在看那白孝梅,一时语咽,不知如何回应。
白孝梅云淡风轻,淡淡道,“往事云烟,并非陆大人之过,请陆大人不必介怀。”
陆正辉叹口气,做不到白孝梅那样大方,耿耿于怀三年,如今白孝梅一席话,像是他陆正辉是那受了委屈的人。
他手轻拍在白孝梅肩上,低着头,他如今乃京中正三品大员,在朝为官二十年,如今对这着一刚上任地方官员的青年道了句,“不管如何,陆某向你赔罪。”
众人入座。
颜徴虽是在场身份最贵重的,但陆正辉资历最老,又与颜国公有交情,此来算是客,故而坐在主位。
依次两边坐着颜徴,陆廷。李见榕,白孝梅。
“镇守边境,素来需大将!”陆正辉虽年老,但性子仍刚直热血,两杯酒下肚,先醉了,“边境最容易乱!稍不注意就让敌国有隙可乘,乱则生乱。”
颜徴陪着陆正辉喝了一杯酒,“老爷子边境驻守数十年所见所想,在家里也时常感叹。”
陆正辉闻言道“说起来,你爷爷怎么又跑出去了?许久未在京城见他。”
颜徴礼貌的笑着,不答话。
李见榕吃了口鱼,他们聊事情自己插不上话,就见陆廷安安静静的坐在父亲身边规规矩矩吃菜,白孝梅旁若无人,也吃自己的,便也低下头吃饭了。
“如今京城形势不比当年,我听说太后寿宴他都懒的去了?”陆正辉叹了口气,“我说话你爷爷向来听不进去,还是得你来劝劝,免得被有心人寻了错处,到时陛下有心无力,想保都保不上他!”
李见榕吃菜的手一顿,如今京城里都觉得父皇快要快说不上话了?
颜徴道,“老爷子行事不拘小节,但向来自有分寸。许是知道陛下福寿绵长,京城又有您与尤相等定国重器,心里踏实,行事才颇潇洒罢了。”
岂止潇洒,简直让他头疼。
一席话倒是让陆正辉面色舒缓不少,白孝梅看他一眼,倒是难得勾了勾嘴角。
“我是羡慕道玉啊,无奈陆某一双老手只会写字!这脑袋也读书读傻了!”陆正辉抿了口酒,“召礼你是不在京城不知道,我那时在礼部做事,西夏尚对我晋国称臣,年年朝贡,经了衮州不知少了多少,这倒不算什么,这衮州地处西南,夏季暴雨多洪涝,朝廷年年拨款安民,修河道修堤坝,如今我一来,却不知这东西修到哪儿去了,还以为是老夫眼睛瞎了!这银钱也不是大事,什么官不贪呢?!但这耽误得可都是人命啊!”
姣娘又提酒过来。
李见榕看她一眼,突然想起她曾说过,北逃之时西夏沿路每逢夏季倒是干旱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