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看心情。
李见榕撇撇嘴坐了回去,这人阴晴不定捉摸不透,谁知道什么时候心情是好的什么时候是坏的呢?
正想着,就见严启押了个人过来了,那人的肩膀上流着血,插着一个青燕镖。
这回严启的脸色好看多了,将人押在火前,“可别说我们欺负你!软青姑娘一个人挑的你,可不是二打一!服不服气?”
破军吐出口黑血,面色不善。
李见榕皱了皱眉,看着那滩黑血,心道这人是中了毒。
但软青的青燕镖上从来就没涂过毒。她望了一眼颜徴,见他神色如常的盯着篝火。
当日在盛亲王府软青与破军相斗虽不落下风,但也没胜多少,不可能这么快就赢,破军一定是事前就被下的毒。能想到破军会来的人才能做此部署,李见榕深深的看了一眼颜徴。
“大人此人,如何处置?”老实人问。
众人静静听着命令。
李见榕攥着手里的鸡腿,这人很有可能就是三年前暗箭伤人的凶手,她转头死死的盯着破军,却不能冲上去杀了他。
公主被暗箭毁过容这件事本就没多少人知道,宫里的人最多见过她戴着面具躲在紫坤殿里不见人,更别说外面的人了,除了颜徴逃公主的婚引起过民间猜测,她在百姓中存在感最大的时候就是死去的时候。
她此刻是尤昭,怎么上去为玄阳讨公道?
颜徴感受到了身边的姑娘对这人恨意,觉得或许是因为盛亲王府的事情恨他。
“要出气吗?”颜徴偏过头。
这人前一秒还心情十分压抑的样子。
“不用了。”李见榕深呼吸,摇了摇头,他也活不了多久了,“他中毒了,也活不了多久。”
颜徴点了点头,并不惊奇这姑娘看出来,挥了挥手。
没想到这个举动让破军感受到了侮辱,堂堂西夏排名前十的高手,竟然连被拷问都不屑!
他挣扎着起身,破口大骂,“姓颜的!你在林子里下毒害我!就算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颜徴没什么表情,倒是李见榕将鸡腿往地上一砸,“你个暗箭伤人的小人!还好意思倒打一耙!你要是不来这林子又怎么中招!我看你才是小人!你全家都是小人!”
众人看着这白衣女子,一手拿着木棍,一手叉着腰,突然觉得十分亲切。
颜徴低头笑了笑,手里还把玩着刚刚斩下的箭头,他倒是无所谓别人说他什么。
他将箭头对准破军,突然又想起自己没有内力,只凭着腕力也做不了一箭封喉。他敛下神色,把箭头往篝火里一扔,拍拍衣裳,起身道,“进青州吧。”
“颜徴!”破军撑在地上,“老子在跟你说话!”
他宁愿刚刚被颜徴一箭穿心都不愿意被扔在这里,受此折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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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行人今日只驻扎和比试稍稍停了会儿,并没有耽搁多久,行程比预想的要快。
李见榕洗了洗干净,坐在床上想着事情,不是说十一人护送吗?那事前去林子里下毒会是谁呢?那个什么墨营的一人?
听见软青进来,她掀开帘子,等软青走了过去,看着李见榕还湿着的长发,转身就去拿干帕子,倒是被李见榕一把拉住。
“坐下,我给你把脉。”李见榕的手覆在软青的手腕上,“今日林子里被下了毒,你和严启去过,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软青坐在床边,看着李见榕严肃的神色,有些心暖。
“没事。”李见榕松了手,“脉相平和。”
是什么时候解过毒吗?这一行人除了她有懂医术的吗?
软青见李见榕皱着眉头的样子,就知道小姐还在想着事情,她想了想,道,“许是默营的弟兄下的毒,再找机会解了毒。”
“默营?”李见榕来了兴致,今晚吃肉的时候就听人说过,还说什么不能问。
“嗯。”软青点了点头,“其他三营的人在内部是透明的,但这一营是颜大人亲自培养,所有人员部署只有颜大人知晓。”
李见榕明白了些,“‘默’是‘沉默’的‘默’,他们不能说话暗中潜伏,所以下毒解毒都是偷偷进行的?”
“差不多。”软青解释,“夜羽营负责暗杀,疾风营负责追踪,都是羽小姐麾下暗中调遣的。天机营小姐见过,在京中调度,默营软青不清楚,但多半是间谍潜伏,直属颜大人。”
“厉害啊。”李见榕感叹,“怪不得颜羽说的十一人,队伍却只有十人,还有一人是暗中跟随着的?”
“也有可能是双重身份,潜伏在队伍里。”软青摸了摸李见榕的头发,“小姐还是等头发干了再睡吧,南方湿气重,别生了病。”
李见榕想的出神,听软青的话去了阳台廊边,轻风吹过,都是树叶青草的自然气息,虽是夜晚看的不甚清晰,但青州风景是真好。
李见榕躺在了躺椅上,将长发铺开,惬意的翘起腿。
谁是默营的人呢?
凭下毒在林子里的时机不好推测,她那时待在马车里,不知道谁还去过那片林子,那就看是什么时候给大家解的毒了,这么多人里谁给过大家吃的呢?
陆廷?
看他那野菜调味的样子颇熟练,难道他还懂草药。
“不像啊…”她闭着眼,抱起手,若是这样就猜出来,不是太容易了吗?
“的确不像。”
颜徴已经在隔壁房的阳台坐了很久。
李见榕猛的坐好环顾四周,“不像什么!?”
颜徴看着她,“不像大家闺秀。”
颜徴看上去也刚沐浴过,穿了一件很眼熟的衣服,在国公府的时候见过。此时他不再束发冠玉,皮肤在月光下莹莹如玉,好似谪仙。
“看够了吗?”颜徴调笑。
“没有。”李见榕呆呆地摇头。
“……”颜徴的笑僵在脸上,“那就继续。”
“不了不了!”李见榕回过头,谦虚道,“要脸,要脸。”
两人又安静了下来。
“你不睡觉吗?”李见榕用余光撇他。
颜徴看着天,“等信。”
“哦……”李见榕没话了,风太舒服了,还香香的,要享受,于是她又躺了下去。
“你想好如何平乱了?”
颜徴有些无奈,自己气定神闲惯了,为何看着这姑娘半点不着急的样子就替她着急。
李见榕睁开眼,面色严肃了一些。
“我看了颜羽的军报和父亲给我的兵部的军报,有些不同。兵部言,敌军试探越界了三次,知府田亚指挥抵挡,第一次死伤十兵,胜。第二次死伤十兵,胜。第三次还是十兵,胜。”
“有些敷衍。”李见榕道。
“结论呢?”
“要么敌军有杀敌十数的癖好。”李见榕被自己的幽默逗笑了,但见颜徴没笑,尴尬的咳了咳继续道,“我的结论是,交战是假,试探是真,蚕食我西南边境是真。”
李见榕对着这人边说边想,竟然想的很快,“十几年前北方与齐国开战唯独西南未受波及,可以说是久不经战事,毫无经验。如今三战皆告捷,敌军却日日再犯,一进再进,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知府通敌,拿土地换军功。”
颜徴点点头,眼中带笑。“继续。”
“第二,这样敷衍的军报,经地方知府,中央兵部毫不让人起疑,反而求赏得赏,求封得封,兵部有叛徒。”李见榕喝了一口茶,“不过这你已经知道了。”
当日在一品楼,颜徴已然知道了兵部侍郎通敌这件事。
李见榕正欲继续说,突然见远处飞来一只深色的信鸟,饶有兴致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