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楼阁,一直等在外面的颜徴见李见榕走了出来,走了上前。
颜徴微微皱着眉,天下甚少有事能令他烦忧,其中家人之事占了大半。李见榕低下头,拿手背拍拍颜徴的肩。
“你...”颜徴有些不懂。
“啊?”李见榕像刚被叫醒,把另一只手上的信纸给他,“颜夫人说她不送了,让你活着回来。”
深深的看了颜徴一眼,李见榕又低下了头,走了。
颜徴独自立在长廊外,看着手上的信,指节发白。
那是玄阳出事的第二日他离开京城时留给母亲的,写的匆忙,信封都没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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澈蓝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替她掀开了帘子,道“回府吧。”
李见榕上了马车,心里还在想颜夫人的话。
“他心仪过一个女孩儿。”
“那公主天真烂漫。”
李见榕揉揉眼睛,她是那个他心仪的公主吗。
她突然想起那日买马时他说自己有一个重病的妻子,可进京城这么久,从来都没听人说起过。
而那一天正好是她,危在旦夕的时刻。
她又想起那封信:徴知母忧,虽恐窃福泽不深,然心注不能释。
心注不能释。
李见榕的心慢慢的跌倒谷底,又慢慢的飞上天去,一时有些脑昏。
他不会,是心仪自己的吧。
她又懊恼的往后面一靠,那他逃什么?
“小姐!城墙路这边封了,我们得穿长安街过去。”
李见榕的思绪被车夫打断,说了句好。
行了一会儿,车停了。只听马车外有澈蓝的声音:“怎么就停这儿了?诶!不许走...”
“怎么了?”
李见榕掀开车帘,只见面前赫然一个红字牌匾——盛亲王府。
那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出来一位身背弓箭的男子走了出来,“尤三小姐?”他戏谑的看她一眼,弯腰作了个‘请’的姿势。
低级把戏。光天化日,长安街上,还能逼她?
“我又不傻。”李见榕转身就走,那人伸手去拦,只见青光一闪,手上破了个口子。
“血雨青燕,好身手。”那男子被软青划伤了手,也不恼,只道,“姑娘调动西南衮州三千弓弩兵的兵符,还准备让盛亲王亲自送上府?”
“盛亲王可真是权势滔天,兵部的东西说拿就拿了。”李见榕看着那男子,丝毫不惧,她侧过头对软青低声道,“去国公府。”笑着就进了府。
李见榕盯着眼前带路之人,只见他身上背着长弓,箭尖发黑,只怕涂了毒。
李见榕心里一冷,想起了当日一品楼偷袭之人,抬头望了望要上的高楼,心下明白了半分。
“拜见盛亲王!”李见榕十分夸张的行了个大礼。
李见榕站起身,心其实是慌的。
这楼都快赶上宫城墙的瞭望塔了,要是一不小心摔下去,必死无疑。
这次李盛裘倒是正眼看她了,他冷笑看着这姑娘表演,道“违心参拜,倒没必要。”
李见榕低着头,觉着这楼虽高,明明这春光大好,房内却压抑的很。她连忙拱手,“不不不,臣女对王爷的敬重敬仰…”
“谁教的你琴。”李盛裘没兴趣听那些,打断了。
李见榕收敛了笑,“自学成才。”
见过河清的人是玄阳,尤昭没有,她只能这么说。若随意编个,只怕反倒露馅。
“你母亲,还是寺术?”他不信。
李见榕懂了,是想问寺术呢。“臣女之母虽为医宗弟子,但臣女福薄,从未有幸见过,也从没听说过驻灵神药的下落。”
她都这么说了,李盛裘没必要揪着她不放了吧。
但那李盛裘的神情并没有意料中的失望,倒像是颇有些轻松。
只是他身后那个背着弓箭的人,也就是刚刚引他们进府的那人,神情有些阴冷。
“说吧,你的目的。”李盛裘盯着她。
李见榕拖着时间,说出来的话自己都不信,“臣女哪有什…”
“本王可以替你完成。”李盛裘说话真是太直接了。“别说没有,本王不信。”
李见榕咽了口唾沫,在这人面前根本耍不了什么嘴皮子,她还是想念以前那个皇叔,虽沉着一张冰块脸,好歹还能扯几句闲话。
李见榕垂下头。“盛亲王替臣女办事,臣女需要做些什么。”
“归我门下。”
让她入盛亲王门下?能开出这样的条件,想必是真有让与她结盟的意思了。
她本来只是想拖拖时间等软青搬救兵,但如今似乎有一个机会,她在心里默默乞求若姑娘理解,对不起了!
“受家母所托,入京寻找前皇后之死的真相,王爷可能助我?”
陷害和逼死自己与母后的,应该是一伙人。她的母后算是若姑娘的师妹,这样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李盛裘宽大的手缓缓的抬起,撑着紧绷的下颚,深邃的眼眸淡淡的看着她。“撒谎。”
李见榕心里一惊。
“你母亲死时,杨皇后还未死。”
忘了这茬!李见榕闭上了眼睛,心里默默祈求颜徴理解,对不起了!
只见那绝美的脸上突然染上一抹绯红,含水的杏目有些慌张。
李盛裘俊眉皱起。
“臣女自在湖州时,就听闻晋国左相…”
“行了。”李盛裘往后一靠,打断了。“杨皇后之死的真相本王不能给你,但让杨皇后死的人,本王可以都帮你杀了。”
那背着弓箭的人有些惊讶,复杂的看着李盛裘。
有门!李见榕眨眨眼睛,目光狡黠,“那盛亲王你要杀哪些人?”
“……”李盛裘觉得这姑娘变脸神速,自己回答这问题不就等于间接告诉了真相吗?他抿着嘴,许久,道“你那么聪明,不如自己猜猜。”
李见榕抽了抽嘴角,这句话,以前皇叔也对自己说过。不过李见榕的表情算是控制的很好了,那背弓箭人像见了鬼一样看着李盛裘。
“猜对了…”李盛裘把一个盒子移到桌的正中间,里面放的应该就是兵符,“荣平府的兵符带走。”
“猜错了,留下。”
李见榕沉下心,这人不是她的皇叔,他随时可以杀了自己,在京城任何地方。
她不猜,转了话题,笑着看他“留下?王爷要杀我?”
李盛裘看着她,神色不变,“我要你嫁我。”
李见榕没稳住,退后一步,刚刚还说归他门下就行,怎么几句话就变了!当日李盛裘让太后封自己县主,她以为这人不想娶。
“就算嫁你,我也不会为你办事。”她有些慌了。
“无所谓。”李盛裘挑眉,“我要尤家。”
“你已经有我哥了,尤柯嫁尹家,尹鉴善是你门下,不是吗?”
“是,但不够。”
“我会用毒。”此话略带威胁。
“你杀不了我。”
的确如此。
“我若就是不嫁呢?”李见榕心一横。
李盛裘勾了嘴角,“那自然别人也娶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