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是灯海璀璨。
“刚刚是李盛裘吧。”
能在长安街上这般阵仗的,颜徴还需要借抱她来躲躲的,也就这一位了。
两人坐在宫墙上,面具还未摘下,一左一右远远的站着软青和连赢。
颜徴点点头。“露馅了。”
“谁?”李见榕一惊,这人的脑子不会这么聪明吧,借尸还魂都能想到!
“李盛裘。”颜徴很少叹气,他摘下自己的面具,“和我师哥。”
刺杀失败,他们出了一品楼,必然会在长安大街上,倒是难为李盛裘,大过节的还调兵巡街。
师哥?河清的另一位弟子?
“西夏的皇子?”她略微听说过。
“现在是太子了。”颜徴神色不明,低头看着长安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五颜六色的花灯。
李见榕不了解,母后从来没跟自己说过西夏的皇族,虽然出身皇族,但母后时常讲的只有故国风土。
见身边的人不说话,颜徴转头瞧了瞧,突然就愣住了。
李见榕此刻带着金色面具,眸子映着光。
那一瞬,颜徴以为见到了自己的公主。
“看着我干嘛?”李见榕有些心虚。
颜徴有些狼狈的收回眼神,想了想,“以后别跟李盛裘对着干了。”
李见榕皱眉,李盛裘握着自己赤瞳的把柄,又断自己的药材,咄咄逼人,处处试探,不然自己何必惹这只老虎呢?
“那玄阳…”
“你很在意?”颜徴问。
“……”这话不是该她李见榕问问他吗!?
“前皇后是我母亲的师妹,那她就算是我表妹,我关心我表妹,怎么了!?”李见榕急中生智,她着急的时候脑子转的最快,嘴也快。
颜徴眨了眨眼睛,“的确像是姐妹。”
李见榕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继续道,“宁妃的问题,钦天监的问题都很容易。”
“但是你想帮她翻案,应该看见他们身后的人。”
“没有把握对质太后,没有把握抵挡敌国暗箭,就不要让自己身处险境。”
他出奇的耐心,仿佛在教学生,李见榕也好好听着。
颜徴平日总是淡笑着,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急切,失态。
她现在看着颜徴认真的眼睛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而这人在想着如何为自己翻案,突然,她忘了一切。
“她美吗?”
颜徴眨了眨眼睛,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妻子。”李见榕认真的看着他,笑的有些勉强,“她一定很美吧。”
颜徴动了动嘴,看着李见榕,他竟然说不出话。
他转过身去,干脆就躺在了宽大的城墙上,不理她。
李见榕也不看长安街了,她抬着头,看天,看星星,看月亮,她闭上眼睛,闻大街上传来的菜香味。
许久,那人说,“很美。”
/
她很美,她很美,她很美。
李见榕睁开眼,眼下乌黑。
“小姐醒......”澈蓝听见声响,掀开了床帘,“要不再睡会儿?”
李见榕双目无神的点了点头,看来今日可以提前喝遮瞳药了,依着副作用好歹还能睡着。
软青稳稳的端来粥,“夫人问了几遍了,今日休朝,老爷也问。”
“说我病了...”
软青想了想道,“老爷找。”
唉。
“这几日没休息好?”尤长书看着女儿眼下的乌青,问道。
李见榕干笑两声,“想打仗的事儿呢!”
尤长书点了点头,“是该好好想想,虽说颜相替你上阵,你也不能做人家的累赘,行医治病,能帮上什么就别闲着。”
李见榕点点头,“最近研究着呢!”
这倒是真的,她为自己打的仗,为自己父皇打的仗,自然要准备的全些了。
她听母亲说起过西夏国那块地方,知道风土人情,如今有了颜徴给的军情简报,更能做好准备了。
尤长书沉着脸色,他对这个女儿的能力是放心的,但有些事情不是初进京城的女儿能懂的。
“那日轻扬问你的事情,不要再谈了,和谁也不要说起,要不要说自己是去找医宗的。”
?
什么事情。
看李见榕茫然的神色,尤长书干脆把话点明了,“医宗寺术多年毫无踪迹,天下各路之人寻迹无门却仍然乐此不疲,不过是为了他的驻灵神药,你这身份惹眼,在京城还好,出去了难免会让有心人注意。”
什么...驻灵神药。她当然不能问。
不过若所有人都在因为寻药的缘故找医宗,那自己的确抢手了。
怪不得,李盛裘怎么会为了讨父皇欢心就娶一个赤瞳女子,果然,目的在这里。
有些麻烦,以为自己只是去西南边境走一遭,可现在似乎没那么简单。
自己是不是给颜徴找麻烦了,李见榕低着头。
尤长书合上折子,语重心长道“此去西南,小心一个人。”
“嗯?”李见榕疑惑。
“西南边境与西夏接壤,”尤长书叹了口气,有些犹豫,道,“也不一定会遇到,就是有些不放心。”
李见榕想了想,“西夏太子?”
尤长书点了点头。
李见榕突然十分好奇,一双熊猫眼闪着光,“这人有什么厉害的?”
尤长书复杂的看着她,罢了,迟早也要说,晚吓到不如现在就做好心理准备。
“你可知道垂帘听政一词的意思。”
李见榕点点头,“皇帝在前面上朝,太后在帘子后面把持朝政。”
尤长书幽幽道,“但在西夏,坐帘子后面的是这位太子,杨步珏。”
“太…太上皇?”
“并未废帝。”尤长书叹口气。
“我从前还在礼部任职时,曾与盛亲王和鸿垆寺的使臣一同出使过西夏。西夏本九个皇子,我们去时西夏只剩了一个九皇子。”
灭尽兄弟?李见榕想。够绝,幸好自己没那么多兄...等等,自己不也死了吗...
“这九皇子生母不详,不得圣宠,他出生后一直连都城沛阳都没让进过。后来机缘巧合被文宗收去教养,说起来也算是颜相的师哥。论帝王心术,恐怕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我们到时,正遇上了宫内叛乱,那时算是生死一线,我们几个外臣与西夏皇帝和一众臣子躲在正殿,就听见外面喊打喊杀。”
李见榕问,“有人要刺杀西夏皇帝?”
尤长书摇摇头,咽了口唾沫,“我们一开始也这样以为,谁知那西夏太子带兵杀了进来,拖着一人的首级,提着还在滴血的长枪就走进了正殿,当着西夏人和我们这些外臣,他说了句,‘皇帝,何故造反哪?’”
李见榕皱着眉头,这也,太狠了。
把皇帝逼到这个份上,她想了想颜徴的做派,觉得这杨步珏真是河清能教出来的学生?若是如此,河清会是个什么怪物?
“那在那之后西夏皇帝死了吗?”
“没有,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尤长书道,“既然自己是唯一的皇子,又是太子,都和自己的父亲如此水火不容了,为何不就此取而代之?”
“许是,羞辱?”尤长书也想不明白。
李见榕想问题时首要想的有些不同。
自己从前太傅的卷子考的不好就闭口不言,若是哪天考好了,不管父皇在哪个宫里,拖都要把父皇拖来过看一眼。
而她不过是求句夸,那这西夏太子就比她极端太多。
出了书房,李见榕还在想这个问题,期盼千万不要遇上这位主。
“吃了吗!”尤柯一身鹅黄纱裙,十分清新可爱。
李见榕松了口气,笑着说“等会儿去思归坊吃!”
她走进前院,只见院子里摆了许多系着红绸的大箱子,很大很多。
“母亲又要送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