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砥石城关上城门前，顾飞出了城。
追风的背上多了个大大的包裹，里面鼓鼓囊囊的全是已经炮制好的中成药。
顾莹连忙先付清了追风的零食——几根胡萝卜，才把大大的包裹接过来。
打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堆叠着大大小小的药包，药包上面写着字，都是些常见的小病。
尽管都是些常见的药，但顾莹已经很满意。
她拿起一包外面写有“轻度风寒”字样的药包，放在手里掂了掂份量。想了想后，又随手拆开，凑着不远处的篝火细细地分辨里面的药材及份量。
“小莹，药可还好吧？”顾飞狼吞虎咽般吃着晚饭，一抬头正好看到顾莹的动作。
“我以前来过不少次这砥石城，也算了解城里的一些情况。买这些药的那家医馆声誉一向都不错。而且凭着我身上这身铠甲，估计他们也不敢在药里面作手脚或者缺斤少两。”
“他们确实没动什么手脚，药很不错。”顾莹满意地重新把药包好放回去，笑道：“大哥，花了不少钱吧。”
“你还担心这？”
一边的雷二正拿着把不知道哪来的大剪刀，细细地剪着黑龙脖子的鬃毛。他蛮不在乎地出声，道：“药是必需品。贵就贵吧，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
顾飞没接雷二这茬。
他从饭菜中抬起头，正好看见顾莹又凑到了追风身边，正眉开眼笑地弯着小小的食指撩着它鲜红的舌头。
火光摇曵，映着那倚在马匹边上明眸皓齿的少女，显得那么的宁静从容。
看着看着，顾飞心里忽然有些堵。
自家这么好的小妹，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家浑小子。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顾莹就被车厢外面的喧嚣给吵醒了。洗漱完毕后出去一打听，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昨晚顾飞说过今早会有一支庞大的商队加入车队，显然这就是了。
因为马车太多，而且大同小异，顾莹没敢走太远，就在自已的车子旁边扯着脖子朝热闹的地方张望。
没想到那热闹竟然慢慢地朝她所在的位置移了过来。
没过多久，顾莹就看见一个浑身上下打理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笑得像朵花一样的中年妇女领着两个粗壮婆子走了过来。
“哟，这是哪家的姑娘，长得这么俊哪？”
看见顾莹的刹那，刘心男眼前就是一亮。
作了一支走南闯北商队的东家，刘心男也算见多识广。
眼前这女孩虽然不像她以前见过的那些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可以说站没站样、笑没笑像。但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刘心男看着那苗条的身影，觉得心底一阵阵的舒服。
一阵寒喧后，两人相互报了自己姓名。
“顾姑娘，下来的日子我们商会可能会诸多打扰，或许会拖延各位的归程，请多原谅。”
刘心男笑咪咪地双手送上个小礼物。
顾莹看着那双捧着礼物的手，不由一愣。
和刘心男保养相对得体的脸明显不同，那是双粗糙且伤痕累累的手。
有些伤还是新的，虽然微乎其微，顾莹还是轻而易举就闻到各种伤药的味道。更令她瞩目的是那十根手指的关节都异常的粗大。和修长的十指相比，像是十根挺拔的青葱上各自长了个大大的瘤。丑陋且怪异。
要不是她亲手送礼物，谁也不会想那张年轻和善的脸庞下有着这么一双手。巨大的差别突兀地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让顾莹很是吃惊。
她很快意识到不妥，连忙一脸惊喜地接过礼物。好奇打开一看，原来是把小巧玲珑的牛角梳，手感细腻外表精致，让人一看就喜欢。
“哗塞，没想到还有礼物收，真是太好了。这是每个人都有的礼物？”
她们这行人可足足有二千多，如果每个人都有这么样的礼物，积累起来可是笔不少的花费。
刘心男脸色不变，笑着点头：“这不是将要麻烦大家嘛，心里过意不去。不过些小玩艺，都是西边草原上的小特产，不值什么钱。姑娘您喜欢就好。”
“娘子你等一下。”
不待刘心男回应，顾莹钻上自己马车，在里面翻了一会，又笑嫣如花地跳了下来。
“礼尚往来，这是我配的药。恢复各种伤痕，效果还行。娘子你收下吧。”
“这边陲药材奇缺，只能配这种去小伤小疤的药，娘子不要见笑。”
刘心男一怔，收起脸上的异样。她接过顾莹手里的药，放到鼻子下轻轻地嗅了嗅。
“药味清新中正和蔼，真没想到姑娘您年纪轻轻还是名大夫。谢谢啊。”
“嘻嘻……”顾莹摆了摆手，边笑边作出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自小长在这边，到处都是刀枪棍棒，没地方学什么女红，也学不来。只好学医了。”
“哈哈……”刘心男一听，越发觉得顾莹顺眼，笑道：“姑娘说笑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壮元。况且谁规定女人家只能学女红操持家务的？”
“可不是？我等女子必须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打得了小三，砍得过豺狼。”
两人越聊越发觉得脾气对胃，又说了些话，这才散去。
没过多久，远处喊声传来，车队开始出发，迎着初升的太阳，风尘滚滚向着东方而去。
车队上路，身边只有个沉默寡言一问三不答的妇人，对跳脱的顾莹来说，是件十分痛苦的事。
幸好人和马总是要吃东西的，甚至马吃得更频繁些。每隔几个时辰的停车用饭，用萝卜逗逗追风，和顾飞雷二说说话，成了顾莹为数不多快乐的时光。
这天，顾莹闲着没事，正在拆那天顾飞在砥石城买的中成药。直到听到外面有人喊她。
撩开车帘一看，原来是许久不见的刘心男。她正骑着匹马，大摇大摆地走在自己的马车旁边。
顾莹走到车架边上，笑道：“原来是刘大娘子，你是有什么事吗？”
“姑娘好。”刘心男请了安，笑道：“看你说的，没事就不能来找你这姑娘家聊聊天啊。”
顾莹嘻嘻地摆手。
“哪的话，欢迎之至。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能多和你这样走南闯北见识多广的女中豪杰聊天，我也能增长不少见识，心里还巴不得呢。而且……”
她偷偷地指了指旁边沉默的像个木头人的车把式，然后在嘴上作了个上锁的手势。
刘心男看明白了，笑得不可开交。
上次过来时，她也试着和顾莹这位车把式打交道，结果折腾半天，一句话也没答上。对此可是印象深刻。
“我过来是想告之一声，姑娘您的药真是这个……”刘心男翘了个大大的拇指。
她捊起袖子，露出自己的双手，激动的有些难以自持。
“这些天睡觉前我敷了些，本来没抱多大希望，结果几天下来，两只手的伤痕明显变淡了许多。”
“能起作用最好，恭喜你了。”
顾莹很理解。
刘心男未必在意手是美或是丑，但从前些日子来看，她至少也是这个商队高层之类的人物，总是要出面待人接物的。她那双手的确让人减分不少。
似乎感受到主人雀跃的心情，刘心兰的马也活跃起来。一会儿左蹦一会儿右跳。两人之间一下远一下近，说句话都难。
顾莹嘻嘻地看着，顾飞不让她骑其他陌生的马，所以再羡慕她也无可奈何。
再伸头看看车队乌龟一样的车速，顾莹了然。
这样速度对马来说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她喊道，“刘大娘子，要不你上来坐坐？”
刘心男犹豫了下，果断把马交给手下，快跑了几步矫健地跳上了马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