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游听取了薛常箜的意见,用景岚烧焦的骨头对景岳王下了最后一道通缉令,但在这道通缉令没有到达宣城之前,景岳王却先一步收到了景岚的血书,本就悲愤难当,对羌融痛恨不已,又于第二日收到了景岚的焦骨,景岳王已近奔溃,恨不得饮羌游之血,食羌游之肉。当即召集群臣,商议征讨羌融之事,此刻看到目眦欲裂的景岳王,再无人敢提会盟之事。虽然大家都明白这事来的蹊跷,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才使景岳王立下决心与羌融决裂,恰巧中了有心人的下怀,但现在的景岳王怒不可遏,谁也不敢劝他会盟,只是可惜这景岳的公主就这样白白成了乱世的牺牲品。
景岳王咬牙切齿道:“羌融欺吾太甚,实在让人忍无可忍,本王决定,从即日起,正式与无道羌融势不两立!林肃,明日你便先行去赫山城驻守,仲华你速速集结粮草军马。”随后景岳王扫视一圈后向景灏问道:“司空诺呢!怎么没来?”还没等景灏说话景岳王又道:“快点去把他给我找来!”
吩咐完这些,景岳王突然觉得喉咙里一阵腥甜,不得已只能暂停议事,他看了眼他此生最信任的老臣云苍道:“云相先留下,其余人等先下去准备。”
司空诺来时,众臣已经散尽,只余云丞相在一旁守候,而上座的景岳王颜色十分难看,司空诺见他脸上黑气腾腾,看来寿数无多,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此时景岳王说话已少了些气力“司空诺,那日你说可以在粮食上做些文章,便可解景岳之围,今日我已决定和羌融决裂,你且将你的主意说来一听,正好云相也在,可以参谋参谋这是否可行。”
司空诺这才知道旁边那个严肃的白胡子老头儿就是大名鼎鼎的云苍,师傅不止一次向她提到过云苍是景岳的顶梁柱,年轻时在沧洲大陆叱咤风云,文武双绝,是个顶厉害的人物,若是能得云苍支持,那自己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司空诺向景岳王回道:“若有穆兑的使臣来向景岳粮,大王尽可以如数将粮食借给穆兑,但是得在粮食运入穆兑之前就烧了它!”
景岳王眉头一皱“烧了!为什么?”粮食如今是整个沧州大陆最为金贵的东西,怎能说烧就烧。
司空诺不慌不忙道:“穆兑若是向我们借得粮食,那章离打压穆兑不成,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必定会打那些粮食的主意,若我们再章离动手之前将粮食烧毁,谁的嫌疑最大?”
“自然是章离!”景灏不假思索道。
司空诺点头道:“这时我们再派一队人马里外呼应,与穆兑人马纠缠一阵后,一路向北穿过章离向连震而去。”
就在景岳王还不解为何要去连震的时候,云苍已经赞叹道:“妙!实在是妙!穆兑的人以为是章离的人做的,而章离背了这么大黑锅必定会一探究竟暗自追踪,追踪后定会认为是连震的人动的手脚,这本来就是暗地里的勾当,章离自然不会声张,章离王心小,必然会对连震怀恨在心,司空诺小友,不知我说的对也不对?”
司空诺笑着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景岳王父子也渐渐回过味来,景灏不禁叹道:“真是好计!穆兑救命的粮被烧了,自然怒急,一旦认定是章离,少不了会拼死一搏,到时若连震依然安静,我们就有了喘息的机会。”
景岳王揉着太阳穴道:“可我们无法保证连震按兵不动啊!”
司空诺看着景灏道:“我想这个问题,灏皇子可以解决!”
景岳王顿时透彻了,看着景灏点点头“结交连震方是上策啊!”
云苍也道:“最好的结交就是联姻!”
景灏觉得自己就这么活生生的被这三个人给卖了,说好的是商议国之大计呢,怎么跑偏了,况且现在还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此后四人再仔细商量了一下个中细节,到了傍晚的时候景灏才带着司空诺出了和政殿。
自从那日来了王宫,司空诺还没来得及瞧上几眼王宫的构造,就被景灏拉着去改进他的弓弩。司空诺真实恨铁不成钢,自己是来助景岳成为沧州之霸的好不好,却被景灏活生生使唤改良兵器的。若不是景岳大公主之死刺激了景岳王,自己不知还要费多少唇舌才可以说动景岳与羌融分裂;若不是今日景岳王传唤,司空诺还被关在小黑屋磨刀霍霍呢!
今日好不容易迈出了师傅交给自己大任的第一步,好不容易有了时间,景灏与司空诺缓缓而行,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王宫内的景色自是一番磅礴瑰丽,此时正值用晚膳掌灯的时候,宫人们穿梭往来好不热闹。
司空诺瞧着那些正值豆蔻年华又穿的俏丽非常的宫女十分的羡慕又新奇,心想原来女孩子也可以这样打扮啊!他一直以为女孩子都和她一样穿的粗布麻衣,头发抓个苞就成,这次可真让她大开了眼睛,原来衣服的颜色有这么多种!只是师傅严禁自己以女装示人,自己也只有眼馋的份儿了,等自己完成了师傅交给自己的任务,定要穿最好看的衣服,戴最闪的首饰,活成一个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一旁的景灏自然注意到了司空诺对往来宫人的打量,便弹了一下司空诺的脑门“小小年纪!不学些好,就会盯着姑娘看!快点走!该用晚膳了!”
司空诺揉着脑袋吗,心里叫嚣道,看看姑娘怎么了!有本事你也别看我啊!想到这里,顿时觉得自己小胜一筹。
嘴上却道:“我在想你们景岳的水土好啊!姑娘们各个肤白貌美大长腿,也不知我有没有荣幸能得哪位姑娘的青睐。”
景灏看着这个长地极其清秀儒雅的少年,怎么也想不到能说出这么不正经的话,不过想起自己在千仞谷被这小子算计的事情来,倒也是合情合理,真是人无完人,长叹一声“可惜!”而后扬长而去。
任司空诺这么聪明的脑袋也想不透这景灏在可惜个啥。
再观天下,地处沧州东南的穆兑所面临的境况比景岳还要糟糕上许多,因为章离不念旧情,狮子大张口,要他们割让十城方可借粮,简直是乘火打劫,可借不到粮食,穆兑又难以度过眼下的困境。
正在穆兑王愁眉不展之际,有密探传来了景岳王派林肃前往赫山城的消息,穆兑王思忖,林肃去了赫山城那就意味着景岳要与羌融对着干了,那么现在的景岳已经不再是自己的敌人和防备对象了,心下一舒,顿时觉得自己有了出路。
穆兑王想着,景岳与羌融对立,便会想尽办法与周边各部结交,连震自视甚大,章离狡诈,结交成功的几率都很小,唯有穆兑才是景岳的首选。这个时候若自己主动送上门去以借粮为由结交,景岳自然不会拒绝,但派谁去呢?
穆兑王思索一阵最终还是将目标锁定在上官胥的身上,之所以选择上官胥,是因为这上官胥与景岳王兄妹渊源颇深。上官胥出自穆兑部的书香门第,才学颇深,年轻时曾四处游学,与当时还不是景岳王的景睿结识,两人意气相投,结交为兄弟,景睿更将自己的妹妹景岚介绍给上官胥认识,一来二去这上官胥与景岚便互生了情愫。
景睿惜才,在成为景岳的国主之后,也想将上官胥留在景岳,有意促成上官胥与景岚的婚事,但那时候羌游势强,频频对景岳用兵,为了景岳不被羌融吞并,景岚无奈之下只能选择远嫁羌融以求和平,为景岳谋得安宁。上官胥伤心欲绝之下回到穆兑,再也没踏入过景岳一步,但这次,上官胥必须去!也只能他去!
穆兑王将上官胥派人唤来上官胥,感叹道:“羌游无道,杀戮太重!听说前几日竟将岚妃活活烧死!更过分的是将岚妃的焦骨送回景岳并向景岳王施压,罪孽啊!”说道这里穆兑王明明感觉到上官胥的身形虚晃了几下,才堪堪站稳。
穆兑王对上官胥的反应尽收眼底,又继续忧愁道:“可恨的是章泽宇这等小人也乘火打劫与羌游的行径如出一辙,我穆兑要向他借粮,他张口就要我割十城!”
上官胥惊道:“十城!万万不可呀!”
“是呀!为今只能另想他法!若是向景岳借粮如何?”穆兑王试探道。
听到景岳,上官胥嗓子里像是扎了根刺,艰难道:“岚妃之事定会让景岳王大怒,想必不会再受羌融控制,但羌融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景岳,现下景岳急需帮手,我想景岳王是不会拒绝我们的。”
“那何人可去借粮呢?”穆兑王顺势问道。
“微臣不才,愿为一试!”上官胥下定决心,借粮是一方面,重要的是……就算景岚如今只剩焦骨,他也要带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