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听闻千面郎君尧胥朗声大笑,道:“两位王上当真心宽似海,义比天高,即便杀臣亡女只恨,都可抛诸脑后!”单木嵘与贺诀大喝,“千面郎君所指何意?”尧胥道:“榕城之战,逻戒族以数倍夷荒兵力仍遭惨败,传闻因司秉将军通敌叛国。却不知通敌之罪,原就是芫昊族意欲重创长秉军,联手夷荒的一场构陷而已。”
“至于数年前,昊戎联姻所谓的蒙狄美谈,却以新郎郗赫出走收场,贺王可知何故?皆因原本是您的准女婿,知晓戎族为断他之念,将律真族的裕泉公主,您的嫡长女,骗至马菡城中杀害而意欲复仇。但当时昊戎两族为缓和蜀州之战,联手将此事瞒下罢了。”
千面郎君缓缓道出:“今日当着天下英雄,敢问两位王上,此等杀臣亡女之恨,莫非都能容忍不成!”其实当年之事两位已有察觉,只是查无实证更迫于局势,不得深究。如今曝之于众,未免民声沸反必不能忍,且昊戎心有芥蒂必存杀念,不如择一从之,当即道:“往日之祸,我等必要逐一清算,血债血偿!”
袧莒冷声道:“老夫今日才知,郎君果真是深知‘时移世易,良禽择木’的好臣子!昨日芫昊族,今日崆族,不知明日是何?”尧胥淡淡道:“‘顺应天命,择善辅之’。否则今日被推下火山的罗祚将军,焉知不是我等明日下场?”迈步到倪阙身前,俯身叩拜,“臣下不愿助纣为虐,唯愿顺应天命效力麾下,不知王上能否尽弃前嫌?”
倪阙将其搀起,“郎君受奸人蒙蔽,以致明珠暗投。如今愿为崆族效力,小王必视肱骨之臣,持师礼待之!”朗声再道,“诸位若愿弃暗投明,小王必弃前嫌,一视待之。但若敢助纣为虐,小王必顺天命格杀一切逆天者!”五族兵甲齐齐高呼,“顺应天命,奉崆为王,诛杀乱贼!”
袧莒在各族王侯相继遇难时,已觉蹊跷,暗中联合戎族调兵遣将,现已陈兵西涧峰下,而崆族联合羌氐起事,更早已布兵距此不远的狼岠山。七族之战一触即发。
倪阙自奉为王,令五族兵甲进击,昊戎两族逆迎直上。两方兵马来势汹汹,短兵相接处如海中巨涛激溅,刹时峰顶兵刃铿锵、利剑吟亢不绝,四处溢洒浓厚鲜血。
因昊戎仓促调兵,暂仅调至各自亲卫营、昊襄军和戎锦军,难以抵抗崆氐三族进攻而渐显败势。宏忽元惊惶道:“仲父,眼下如何是好?”袧莒道:“王上莫慌。老臣已密调科靖将军率昊靖军前来救驾,只要坚守顽抗,必能反败为胜。”
然崆族三军攻势愈猛,包围越来越小,直如汪洋孤岛,逐渐淹没蚕食。郗羽推开亲兵,率身冲杀在前,喝道:“戎族儿郎,随我杀出一条血路!即便是死,也该死在戎族土地上!”
戎族兄弟手足情深,世子郗真亦甩开亲卫紧随杀敌。郗羽喝道:“大哥,父王已薨,戎族日后还需大哥支撑。大哥速速退回,弟弟必会杀出血路,助大哥平安归朝!”郗真喝道:“三弟休要啰嗦,杀敌才是正经。今日无论我俩何人归朝,都务必要照顾母后、体恤臣民,万勿再兴战事!”
因郗真、郗羽率身杀敌,戎族军臣士气大振,与芫昊族兵甲在重重包围下更奋力顽抗。倪阙深知攻心为上,朗声道:“戎昊英雄,本王感佩尔等忠心铁骨。然诸位莫非忘了,你们的王上背弃五族在先,置臣民生死不顾在后。此等王族当真值得你们拼命麽?本王在此许诺,凡放下兵器者,可免死罪;凡交出昊戎王孙者,可享一生富贵。”
芫昊族兵甲动摇,率先一人放下兵器后,陆续有数十柄刀剑落地。此时,一枝长箭破空而来,穿过那名甲士前胸,往前疾掠,钉死在陡直岩壁上。
紧着传来战鼓雷鸣、号角高亢声,只见一名身披战袍、手持靖月剑的威猛男子,驭使玄琻飞翼兽掠阵在前,身后万余名芫昊族甲士,列队齐整,刀剑林立。正是威震蒙狄的昊靖军。
男子名为科靖,世称“昊靖将军”,提剑半跪宏忽元跟前,道:“末将来迟,还望世子恕罪!”宏忽元急忙将其扶起,道:“将军,如今阖族性命全系此战,还望将军助我退敌!”
科靖领命,斥令道:“凡我芫昊族之兵,胆敢言一个‘退’字,便唯一死!”传来齐震“杀”声。昊靖军擅长空中制敌,驭使翼兽变化阵列,万千箭镞如暴雨倾盆,顷刻夺人性命。
倪阙道:“早闻昊靖军铁血悍勇,今日得见果不虚传。本王多年苦思破敌之术,今请将军不吝赐教。”科靖冷嗤道:“崆三公子算计无双,末将不敢不服。奈何两军对阵,远非鬼蜮伎俩取胜,还望公子有些真本事。”
倪阙朗笑:“离昌、宓姬何在,还不速请将军赐教?”宓姬巧笑:“倪王之命,焉敢不从!”自腰间取出一风囊袋,对着离昌魔君手中墨云鼎鼓动,顿时浓烟翻沸,如洪水奔涌不竭,其势铺天盖地。
昊靖军陷入一片漆黑茫茫,科靖一声高喝“令”,万千翼兽振翅挥动,汇成飓风裂开岩石,然黑烟竟如凝固,纹丝不动。宓姬脆笑道:“将军,此烟非比寻常,乃是贺融峰积年沉烟,遇风不散,遇水不化。”
紧着崆族西偲女妖吹响乌爵角,声音凄厉哽咽,在黑幕浓烟中尤显凄迷诡异。只见无数黑螺巨蝠兽从四周山谷冲出,身驮蒙眼黑甲遁入浓烟,以声辨位,大肆杀戮。
科靖高喝:“左前卫,击!靖中军,撤!”左前卫冲进包围,拔剑对击后迅速反向突围,溅起火花遇烟轰然而裂,化成熊熊火海,将巨蝠黑甲军吞噬殆尽。
——本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