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抄着近路,朝着来时的后墙走去,突然半道上出现一块大石头,高约一丈,宽约五尺。上头似乎镌刻着什么字迹,但是看起来年代久远,早已磨损的不成样子,加上天色暗,更是难以辨识。但值得注意的是,这石头表面凹凸不平,却整整齐齐地刻出了一个横长竖窄的长方形的槽来。
“这是?”鱼儿问道。
“父亲说,这叫祖训石,但这上头根本看不出什么字。”章雪成闷声不吭了一路,这才冒出一句话。
“没想到,竟有这种……阿雪,镇尺可在身上。”
“啊,嗯。”章雪成怀疑自己是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师傅惊叹的表情,没怎么多想,就把镇尺递了出去。
扶晓将琳琅交给鱼儿,以手接过镇尺,看这镇尺的尺寸,刚好能嵌进石槽,便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如此照做,果然,这石槽就是按着镇尺的模子挖的。
然而,这镇尺嵌进石槽之后,扶晓便感觉到一股汹涌的元气波动自镇尺中传导着,以至于她自己都有几分惊而后退了小半步。随之而来的便是这祖训石上的斑驳字迹与镇尺上的纹路同时开始闪烁,释放出明亮的兰金色光辉,并且愈发地稳定,直到那祖训石的光辉缓缓地凝集,显出了原本的字迹。
“这就是章氏祖训!”鱼儿感叹道。
“章氏祖先深知海枯石烂,刻在石头上也难逃风雨侵蚀,祖训也终将磨灭。因而留下这镇尺,就是用来给字附灵,使其显形的。”扶晓解释道,“果然,岁月也抹不去的,只有代代相传的精神。”
“这是……我家族的祖训……”章雪成迎着斑驳的月色,望着高高的祖训石,瞻仰着那前人留下的字迹:
章氏祖训——四不负
心有仁德不得负
心有廉耻不得负
心有家国不得负
心有大义不得负
章雪成望着祖训的一字一句,眼泪又一次诉说起那关于父亲的往事。
心有仁德不得负,每年军中有无家可归的军人,都会被接到府里过年。
心有廉耻不得负,一生戎马,功劳无数,却仍拒绝了党争分子的示好与巴结。
心有家国不得负,上阵杀敌,醉卧沙场,为国捐躯,马革裹尸。
心有大义不得负,这便是父亲的大义、章氏的风骨吗?
章雪成合上双眼,思绪万千,任由冰冷的泪水划过脸颊。随后毅然觉醒,放下了一直提在手中的灯笼,对着祖训肃然跪下,随即俯下身子长叩首。在一番静默之后,他默默地站起身来,用双手抹干了眼泪,又扬起灯笼继续前进。
鱼儿也抱着兔子,默默地跟了上去。
扶晓则是将镇尺从祖训石中取出,见那祖训石的光芒延留了片刻便缓缓消散,随即边走边细细端详这镇尺,似乎里头还潜藏更多秘密似的。
看着章雪成如此沉默,鱼儿感觉十分不习惯,却又对此难以开口,值得向扶晓悄悄地问道:“小姐,阿雪他没问题吧?从刚才开始就什么话也不说。”
“先不要去打扰他,让他好好静一静,但愿他能琢磨透吧。”扶晓感叹道,“这章氏传下的可不只是一则祖训啊。”
“小姐是什么意思?”
“他是章氏最后的血脉,是祖训唯一的传承者。倘若,他始终不得风骨,章家的魂便也终将淹没于岁月的长河。”扶晓凝视着章雪成的背影感叹道,“这一点,他自己比谁都清楚,但是对于他这个年纪,他经历太多,背负太多,牵绊太多,反而难以真正地领悟和传承那最纯粹的风骨。”
扶晓说着,将身旁飘浮的荧光符取了下来,熄灭了。
随着那一丝荧光消散于夜色,月色更为阴郁,压抑得让人恐惧,担心黎明再也无法来临。冬风更为凛冽,杂乱得让人心悸,只留下对明天无望的等待。每年到这个时节,总该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