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斋中,姜云忆正在忙着用锄头给桃树翻土。虽然贵为淮王,但从小就有一个经常随军征战的姐姐,这种事情于他而言也并非陌生,束紧袖子就是埋头干。别说翻翻土,就是搭个帐篷对姜云忆而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而扶晓则被热情好客的桃夭居士按在了凳子上陪她喝茶,同时,扶晓也准备好了表明来意。
“前辈,我们是——”
“老身知道,那小子身上的毒的确棘手。”扶晓还没说完,桃夭居士居然先行一步作了答,“不然你们也不会到这里来。”
扶晓隐隐约约感出了言外之意,便问道:“是前辈引我们来的?”
桃夭居士轻轻笑出一声:“路,自知该通向哪里。”
“那么敢问前辈可有解毒之策?”
“有。”
扶晓听闻,内心终于是喜出望外,搁下茶盏就问:“真的?!请前辈施以援手!我们必将感恩戴德。”
“嗯,有是有,但是……”桃夭居士说着,若有深意地捋起了斑白的鬓发。
“但是……?”
“年纪大了,忘了。”桃夭居士一拍脑袋,抱歉地说道,整一个迷糊的老婆婆。
感觉到头痛,扶晓无语地揉着眉心。
“年轻人,燃萁之毒固然凶险,但也是有解决的方式的。”桃夭居士循循善诱地说着,品了一口茶才接着说,“万物相生相克,自然自由其道。”
扶晓听后,先是迷惑……后是一番思索……直到看到桌上静置的茶盏后方才恍然大悟:“多谢前辈指导!”
此时,姜云忆忽然停下了手头的活,直起身来叫唤道:“喂!凌夕,还有阿婆,这里挖出一小坛酒来。”说着,姜云忆弯下腰,双手用力一提,一个茶壶大小的酒坛子就从地里头被拔了出来。
“哦,这么巧啊?”桃夭居士眉开眼笑地说着,脸上显露出岁月的痕迹,像是那颗老桃树的树皮一般,“那真是帮了老身大忙了,这酒要是一直埋在土里,也是浪费了。”
“哪里的话,应该的,应该的。”姜云忆听了感谢之词,有些不好意思。
桃夭居士结果酒坛,放在桌上:“老身我酒量不好,不如今天就好人做到底。这位姑娘气息沉稳,一看就是酒量、酒品都不错。这坛酒就当我请这位姑娘喝的了!”
“前辈的好意我心领了,但……”
“不妨事,桃花酒,灌不醉人的。”
经不住盛情,扶晓也没有过多推脱,拎起酒坛,掀开来就是“咕噜噜”地一饮而尽。这一小坛,别说桃花酒,就是烧喉咙的烈酒,扶晓也是一个喝法。不过不得不说,这桃花酒虽非琼浆,胜似玉液,喝下去时桃花香和酒香就在口腔里、肝肠里涤荡,回味起来更是令人心旷神怡,仿佛在风中如飞花般曼舞。
“好酒。”扶晓的评价还是如此简明扼要,但其实她自己明白,这坛酒绝非凡品。
话音未落,那颗光秃秃的桃花树就翻了气象:明明是寒冬腊月,一朵朵粉嫩绚烂的桃花却如阳春时节般相继展开,直到整棵树都层层叠叠缀满花朵,将枝头都压弯了。山间凛冽的冬风拂过花间,平添花香、生机与暖意。
二位年轻人惊讶之余,桃夭居士却仿佛未看见这一幕似的,为二人送行了起来。
送到门前,桃夭居士表示不继续送了,便说道:“我就送到这儿了,前头的路一直走就能上山顶了。”
“多谢前辈。”扶晓拉着姜云忆恭敬地一鞠躬。
“谢就免了……”桃夭居士摆了摆手,“不过,我的规矩你们懂的。”
“放心阿婆,您开口,我们一定对你的事情守口如瓶,绝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姜云忆见状
“哎呀,老身还什么都没说呢!算了,你们要说就说吧,反正现在外头,老身估计已经人尽皆知了。没人敲锣打鼓地大肆宣扬,老身就谢天谢地了。”桃夭居士苦笑着说完,转而又和蔼一笑,“不过这位小姑娘倒是和老身很投缘,我就送你个小玩意儿。”将一叠方方正正的木片递到了扶晓手中,示意她收好。
“前辈,这是……?”扶晓问道。
“老身自己做的歌牌,平时你们没事就能掏出来玩玩。而且有了这个,你们还能回来看望看望老身。”
歌牌,就是记录着诗歌的小牌子,便于携带、保存,很多买不起书的人家都会用歌牌代替教娃娃识字学诗,也有将情诗刻在牌上来
传达郎情妾意的。
二人这便若有所思地仔细查看其这些歌牌来,也就没有几张,背面统一是刻着桃花的记号,但只有两张在正面上刻了字:
姜云忆抽出其中一张上的诗看着短,但读起来莫名其妙:
轮回已尽,黄昏降临,长夜,太阳不再升起;
唯有余辉,揭开破晓,落花,重归新的曙光。
扶晓手上的另一张上的就长多了,但莫名其妙的程度不亚于前一张:
过去混淆未来,往昔的梦幻吸引现世的行人,大地为沉沦者而哀伤;
仇恨玷污羁绊,契约的卫士化身猎手的爪牙,救赎者为光明而仰望;
真实诞自虚伪,美好的傀儡拥有纯洁的心灵,去映射出罪孽的皮相;
锋芒萃取新生,摧残的星光高歌无上的智慧,指引走出迷梦的方向。
二人浏览一番后,姜云忆云里雾里,倒是扶晓看得若有所思。
正当二人抬起头来,打算继续询问这幅歌牌和上头诗歌的含义时,却发现眼前根本不见什么桃源斋,只剩下一条笼罩着薄雾的山径通向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