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一辆辆马车载着京城各家权贵齐聚于天问山脚下的八尊关。他们眼前坐镇着一座偌大的高坛,被八尊神像所环绕,这便是祭坛了。
大熙皇族的老祖宗——姜问麟便是在此处驾崩,临终前篆下《麒麟密宗》,因而皇族历来有举办天问大典以传承密宗与大统的惯例。
但天问山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更远。相传,千百年前,永曜上尊飞升众妙,封印至暗,但其自己也为此牺牲,死后,上尊便化作了一座山,就立在这里。他的八位弟子在传授人们农耕、蚕桑、医药等各种技艺后也到这建造起天问山居为师傅守陵,至死方休。他们还为天问山设置了结界,以云雾为屏障将它与外界相隔,擅闯者多半会迷失其中。
正在进行的八尊祭便是开启山门,划出山径,确保入山者能够安然抵达山顶天问山居的仪式。
只见高坛上,八位祭司各自面对着八尊神像跪坐并献上信物:奉祥瑞尊以香火,奉辟邪尊以长剑,奉般若尊以经文,奉阡陌尊以罗盘,奉天籁尊以玉板,奉芳菲尊以银枝,奉天工尊以铁锤,奉金刚尊以镰刀。一时间,青烟萦绕,牛羊牺牲,经声聚散,仪阵大摆,颂曲回荡,瓜果横陈,礼器生辉,五谷敬献。
仪式终了,山门后的云障忽的就划开一道缝隙,愈来愈宽,直到显露出一条夹在云雾之中的山径来。这相比便是前往天问山居的云中径了。
“什么?!为什么阿雪都能去,我却不能进去?”鱼儿听到扶晓让她待在山脚等候时讶异地问道。
左秋回答道:“这是规矩,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天问山居的,首先陪侍不可入,所以鱼儿姑娘和红葵就得留下来。再者就是王侯将相中品级不够不可入,鄙人尚且只是个四品的侍郎,自然也无缘。”
“亏我还走前还特地千叮咛万嘱咐地把阿星托付给红薇,早知道就不来这一趟了。”鱼儿叹道。
“殿下、郡主还有小侯爷,你们在里头可千万小心。”红葵是个识大局的,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尤其是殿下,您还中着毒,虽然服药以后三日内不会发病风险,但还是别离郡主太远,如果感觉不舒服了——”
“好啦,好啦!红葵你就放心地待在这里吧,等我们回来就行。”姜云忆拍着胸脯就说,“我们凌夕早有准备。”
扶晓接着解释道:“我对相思珏施了元术‘契阔’,这样两枚玉珏之间就能够互相感应。”
待到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章雪成、扶晓和姜云忆便同大部队一块进了山去。
这云中径虽然看着没岔路,但实际千变万化,极容易走散,但无论怎么走,只要不走回头路,就一定能抵达山顶。这便是所谓的“道路千万,殊途同归”。
果然,才刚刚过了山门,这云雾一下子又浓起来了。
“怎么又起雾了?”
“保护皇上!”
“彼此照应着,别落单了!”
为防走散,扶晓和姜云忆也不约而同的把手朝着彼此伸去,紧紧牵在了一起。与此同时,二人都未注意到两块相思珏上一闪而过的光辉。
眼前什么都没有,白茫茫一片,看不到过去、现在或未来,只能感受到来自手心的另一个人的温度与脉搏……
渐渐地,云雾散了,即便二人在雾中没有挪动过一步,但周围的其他人全都不见了,连这脚下的路和近处的景物都有了些许不同。
“我们这是在哪儿?”姜云忆一时有些迷茫。
“应该还是在天问山内,云中径上。”扶晓说着,不经意地就松开了握着姜云忆的手,又刻意地观察起周围来。
“我去,本来还担心某个人落单。这下好了,一起落单了。”
“这云障和云中径都是阡陌尊的阵术杰作,说不准就特地要为我们指引前往桃源斋的路呢。”扶晓随口一说。
“哇,还真是!”姜云忆一眼就看见道路前头一处小茅庐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但门上的牌匾仍依稀可见“桃源斋”三字。
谁能想到,传说中的桃源斋,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令扶晓不禁好奇这阵术难不成是知道他们来由何求,不然怎么会刚进山就特地将他们引来此处。
不管怎样,找到了桃源斋总归是好事一件,二人也没做歇息,直接就前去拜访了。
姜云忆叩门时才发现这门根本没闩,轻轻一推就开了,二人就这样进了去,也不清楚茅庐里有没有人。
进了门,只看见茅庐的前院中陈设较简单,不似一般农家陈列一些农具等等,除了一颗光秃秃的桃树、一张石桌、三把石椅,就只剩篱笆边搁置着的各种坛子、罐子、水缸,还有就是桌上的茶具了。
姜云忆正在试着喊人,扶晓则径直走到桌前,朝着茶壶探出手,像看看可有人添过茶。
“茶还是热的,请自便。”一个温柔而古朴的声音从茅庐中传来。随即缓缓地走出一位鹤发童颜、衣着朴素的老妇来,手中还拎着一把锄头。
“敢问这位大娘,您是……?”扶晓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只是尚且不敢确定。
“老身就是你们所寻之人。”
“桃夭居士?!”姜云忆对此惊讶不已。
“若不介意,能否帮我给我的桃树松个土?”老妇自说自话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