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顶蟠踞的蒲牢传出悠扬的长鸣,御前内侍单公公高声宣布了冬至大宴的正式开宴。自镇州清平门远道而来的乐修们奏起声势浩大的礼乐,曲调澎湃,音律辉煌。而那宫娥的舞,更是令人不禁联想起那首诗来:“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裙时云欲生。”一时之间歌乐、舞姿、酒香、瓜果色,使所有人都沉醉于这大宴的欢娱之中。
就在宴会举办至高潮之时,一声锣响使一切喧嚣戛然而止,这是平日里在朝堂上才会听见的锣声,而此时响起,就意味着皇上将要致辞。这锣声一响,整个宴会都肃静下来,齐刷刷地朝皇上的席位望去。
锣声毕,皇上缓缓站起,不紧不慢地以洪亮的嗓音宣道:“感谢诸位能来赴宴,此次冬至大宴不止是为了照常地庆祝这个节气,更是有重大的意义。一来,要庆祝我的长公主率常仪军凯旋而归,平定边乱……”
台下传来一阵阵叫好与喝彩,长公主三年前就因耶殊狼子野心而挂帅出征,一举歼灭耶殊,三年来更是不断清扫残党余孽,整顿边关诸务,立下汗马功劳。
“……现赏赐淮阳长公主黄金千两,扩修长公主府。常仪军副将方战青,骁勇善战,尽忠职守,封长定伯,赏黄金六百两。以示嘉奖。”
皇上正在宣告圣意,但席下仍有切切私语:“赏长公主自然理所当然,但一个副将封赏何以如此丰厚?”
“你是不知道,这位方战青虽是副将,但可在军中日夜随长公主出生入死,二人好比是左右手一般啊!”
“这么说,这个方将军指不定就是我们的潼阳驸马爷?那可是前途无限啊!”
“话是这么说,但就是可惜长公主她也是破了相,不然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长公主和方战青都是耳力过人,这番话没有漏掉一个字。虽然受了封赏,但二人谢恩之时,却没有一个能高兴的起来。方战青开始喝闷酒,长公主也是,只不过边喝边抚摸着自己额头上疤痕所在的位置,眉宇间皆是迷惘的眼神。
“二来,”皇上宣布完对长公主、方战青和常仪军的封赏后接着宣告道,“朕已决定,在年前十五,上城南天问山,举办天问大典。”
听到“天问大典”四字的一刹那,扶晓、姜云忆、姜云愫等,凡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都提起神来,聚精会神地接着听下去。
“距离上次大典,已逾百年,是时候前往一趟天问山居,祭拜永曜上尊了。”皇上补充道,“好了,朕就不说太多了。今日是个喜庆日子,让宴会继续下去吧!”
话虽说是单纯的上山祭拜,但在场的谁都明白这场大典背后究竟意味着这什么,更是各怀私心。以至于下半场宴会,欢庆的气氛远不如上半场如此浓烈,一言一行都是在费尽心思撺掇大典的事宜,或是力求尽职尽责,或是酝酿阴谋诡计。
天问大典,一来的确是主要为了祭拜永曜天尊普照人世,二来更是为了重新启动天问山居麒麟宫内的圣物——麒麟密宗。
关于麒麟密宗,就牵扯到大熙皇室延续至今不成文的一条规矩,有权继承皇位之人,即太子应由迷踪自行挑选决定,而仅在密宗持有者登基之时,密宗才会回归麒麟宫,等待新的继承人。
天问大典其实是选出皇位继承人的一场试炼。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卷宗认主,但也是活的。我们现在这位皇上姜道贤在上一次天问大典时还未出生,而他之所以能继承皇位,是因为当时在原本卷宗认定的皇子英年早逝之后,密宗才易主到刚刚出世的姜道贤身上来。百年过去,当今世上可能已经没有人参加过天问大典,但这个神圣而神秘的仪式却从未被忘记。
宴会之时,扶晓、姜云忆等人聚在一起商讨关于天问大典之事。
“这是皇上赐予我们的绝佳机会,也是唯一机会。”扶晓低声地说着。
“师傅,你要帮淮王殿下争太子之位吗?”章雪成问道。
扶晓摇了摇头,解释道:“麒麟密宗的确是皇位代代相承的象征,但它其中记载的皇家秘术才是无法外传的绝世珍宝。”
“只要得到密宗,我就能从金丹一路飞升元婴了!”姜云忆笑道。
“其实小姐数月之前就听到了风声。此次回京也主要是为了去争取一下麒麟密宗。”鱼儿补充着。
“我家凌夕可真会为我着想,一定会是我的好——”姜云忆话说到一半,就被弹了脑瓜崩。
“放正经一点。”扶晓话锋一转道,“今天如何,在宴会上观察出谁有可能对你下毒了吗?”
若无扶晓提醒,姜云忆早已将此事抛诸脑后。但既然被问起来,姜云忆回答起来也不含糊:“首先,洛王、杜贵妃和湘王都很有嫌疑。不过其中湘王虽然拧巴了一点,但不像是会用暗招的。至于那对母子……就难说了,两支刺杀我的队伍里,十有八九其中一支就是他们的手笔。剩下的人,暂无头绪。”
“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扶晓抚着下巴低声说道,“天问大典,就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