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灭口,你还真是无法无天了!”耿毅检查一番,确认这额头血肉模糊的证人断了气后,愤怒地对杀人凶手指责道。
陈鱼儿更是怒不可遏,也不管手里还提着物证城防图,右手撒开图就自背后拔出赤鳞剑,架在了于逢的脖颈上,厉声喝道:“竖子敢尔!”
“大司鉴……大司鉴明察啊!”于逢回过神来,又朝着大司鉴一番作态,也不管脸上还有血迹未干,“鄙人只是不忍自己被人扣上莫须有之罪,一时急火攻心,绝非是想杀人灭口啊!”
于逢一番狡辩只换来大司鉴的沉默以对,只能听到明镜阁外围观的百姓的议论纷纷。
“妈呀,真死了。”
“夭寿了,京兆尹都公然杀人了!”
“一个俘虏罢了,死不足惜。”
“也是,耶殊余孽的口供哪能信啊!”
“鱼儿,这是明镜阁,先收剑。”人证被杀,口供断档,证据未足,如此僵局之下,扶晓终于开口了,“于大人可实在太冲动了,以为这就是我们手里最有力的证据吗?”
“什么?”于逢再一度地失色,鱼儿更是趁着收剑时狠狠地在边上白了这家伙一眼,发出一声不屑的咂舌。
“这明镜阁向来都只看铁证,没有万分的把握,小女子也不敢站在大司鉴面前,为徒弟申冤。”扶晓一手捧着那章氏镇尺,转向了身后还跪在地上的章雪成,“阿雪。”
“阿雪在。”
“诉状。”扶晓朝着他伸出另一只手,而章雪成也不假思索地将诉状奉上。
随即,扶晓轻轻捻起诉状一角,以元气为媒,将之在空中缓缓展开,而那纸张也竟然就凌空悬浮着,将上头的一笔一画白纸黑字地敞开。
扶晓先是静静地端详了一会儿诉状上的一字一句:“心有祖训不得负。心有至亲不得负。心有家传不得负。心有公道不得负……”不说这字里行间怒猊抉石,渴骥奔泉的遒劲,或是纵横之内方折峻丽,笔扫千军的雄健,单单就这字句之间融入的情义,便足以令读者无不潸然扼腕。
接着,扶晓退后了半步,以双手庄严而恭敬地捧起镇尺道:“将心为锁,风骨为钥。小女子扶晓凌夕,在此见证章氏将心世代流传,风骨千秋不朽。”
镇尺这回与诉状上的字产生了共鸣,但这字灵却在显现之后一个接一个地自诉状之上腾升之上,悬停在半空,直到在空中以金光完完整整地揭示出了那诉状的原貌。
正当众人为之惊叹咋舌之际,那字灵顷刻若飞花般四散飘零又随风飞舞,又如旋风般环绕着供着镇尺的扶晓。此时,只见字灵的辉耀一点一滴地涌入镇尺,使其原本的光芒更为纯粹肃穆。
当字灵被镇尺完全吸收之时,镇尺的光芒也暗淡下来。突然,自镇尺内部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动:“咔”。
“大司鉴,这便是小女子所说的铁证。”扶晓说着,轻轻地沿着镇尺上的纹路寻到一道缝隙,然后稍一用力,镇尺居然就这么被一分为二了!
更令人惊讶的是,镇尺之内居然还另有玄机:一卷被卷得很细、很整齐的羊皮纸,用一条红缨束起,恰好就能摆进镇尺里的暗格——没错,这镇尺也是一个万无一失的藏信匣。原来扶晓派鱼儿去验证到的,不只是字灵认主。
“章将军深谋熟虑,知晓城防图之重要性,未确保不落入外人之手,才将之藏入传家宝镇尺之中,且唯一能够取出城防图的钥匙,就是章氏一脉相传的字韵与风骨。”扶晓说着,将镇尺中的纸卷取出,把镇尺连通诉状都转递到章雪成手中,随即便一手解开纸卷上的红缨,使其自然地缓缓展开。
又是一张京城的城防图,格局、提款都是类似,但最重要的兵防分配却和鱼儿手中章府的那张大不相同。毕竟这城防图即便伪造,也只是自表及里地编造,在真品面前,便一眼看去就纰漏百出。孰真孰假,此刻已不言而喻。
堂下的伪造者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精心伪造成的城防图在真品面前居然如此不堪一击,更不会想到,这会要了自己命的证据,居然一直都存在于敌人的手里。三年以来自己的作威作福,从未料到竟然有这样一把刀一只悬在头上,越磨越利。迟来的后怕加上当下的恐惧,将于逢的抵抗片甲不留地摧毁,令他只能双手抱头,跌坐在地,歇斯底里地试着接受自己的恶果。
“章将军自己也未料到,自己将城防图藏起来,居然会留给如此卑劣小人可乘之机,也不曾料到,自己无法再次亲自将其取出。所幸,章将军的风骨没有失传,开启真相的钥匙得以传承。”扶晓说着,回头看了一眼章雪成,只见他低头凝视着父亲留下来的镇尺和自己写下的诉状。
三四滴泪水滴落诉状上的字里行间,而灵墨书就之字如此苍劲有力,更有这风骨的扶正,以至于辛酸与感触夹杂的泪水未泛起一点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