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鉴大人,您万万不得听信谗言,错害忠良。鄙人,真的是无辜的呀!”于逢才刚被带到,就猛地朝着大司鉴磕头喊冤,又指着自己脸上被鱼儿毒打留下的伤,“您看,鄙人的伤就是被这厮使唤人给打的,大司鉴这下就知道孰是孰非了!”
“升堂。”大司鉴对于京兆尹的独角戏不予理会,按程序宣告道,“诉者,陈词。”
“是,大人。”章雪成随即走到大司鉴前,取出诉状,屹立,陈述着那在心中已然呼喊了无数遍的话语,“家父章蒙,京城城守尉,司掌京城城防图,三年前为抵御敌军南下出征燕州,杀敌无数,为国捐躯,谁料遭人诬陷,蒙上投敌卖国之罪,以至于无处下葬。京兆尹于逢,监守自盗,徇私枉法,颠倒黑白,栽赃构恶,私通外敌,污蔑忠良。愿大司鉴主持公道!”
“一派胡言!”于逢破口呵斥道,被大司鉴的威压警告之下才将语气收敛了几分,“三年前章蒙之案证据确凿,鄙人也是秉公处理。不知章公子,从哪里听闻的流言蜚语、无稽之谈,又可拿的出什么证据?”
于逢这一番试探使得章雪成不由得心虚,毕竟自己手里唯一的证据,也只有自己对于城防图上文字的主观判断,不可能作为呈堂证据。而于逢见状,自知占得优势,脸上也暗暗流露出一丝得意。
“京兆尹大人不要着急,证人、证物不是还在路上吗?”扶晓的这番话可为章雪成定了心。
“笑话,你一个小姑娘怎敢在大司鉴面前口出狂言。”于逢有眼无珠,只将扶晓看做个小丫头,又转而对大司鉴狡辩道,“大司鉴,这定是他们的缓兵之计,您莫要为此拖延。在鄙人看来,这想必就是小孩子的玩笑话,又怎么可能会拿得出像样的证据呢?”
“怎么不可能?!”从明镜阁外围观的人群中,传出一道洪亮而清澈的声音。待那些个围观者退让出来,才发现是陈鱼儿,身边的一位,就是先前帮助章雪成的那个大叔。
“师姐!”章雪成窘迫之际,见到鱼儿十分惊喜。
“怎么是你!”见到这位,于逢可忌惮三分,见到她腰间的赤鳞剑,更是惊慌得捂住了自己那绺残缺的山羊胡。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扶晓早就将鱼儿派出去搜集证据,才没有让她今早陪同前来。至于那位大叔,凭借着一身低调却又不凡简便行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传召证人。”大司鉴一声令下,鱼儿和大叔也步入明镜阁的大门,来到了堂前与于逢对峙。
“鱼儿。”扶晓对鱼儿询问道,“如何?”
“一切不出小姐所料。”鱼儿低声回应道。
随后,鱼儿自大叔手中取出了一叠羊皮纸,将其展开以后,便是那自降敌处缴获,定了章将军罪名后被押在章府的那张城防图。
于逢见状着实惊讶,要取得这份城防图,就必须打开章府的大门,但章府被封,莫非……
“好,你们竟敢私窃公物!”于逢怒喝道,便涌上前去,用身子挡住那城防图,对大司鉴说道,“大司鉴,这非法所得之物,是不得充当证据的,这城防图被封在章家,又怎么会……”
“于大人,谁说这是非法所得的?”大叔在一边站了那么久,终于开了话,“这城防图,是我亲自从章府里取出来的,凭着这个。”
大叔随即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又将其高举过头示众。如果说此前于逢还在因为谙熟这官司而得意地占据上风,那么在看到这令牌之时,便是惊恐万状、五雷轰顶,险些跌坐在地。
令牌之上只有四字“迎风持炬”,这种令牌的主人,只可能是一种身份——
“持……持炬使?!”于逢近乎尖叫地惊叹道。
若说在司法方面,京兆尹一手遮天。那么能点亮这不见天日的公堂的,一是明镜阁,二就是这持炬使。他们是直隶于皇帝陛下的特务,迎风持炬,既包括了保护皇帝陛下和执行皇命,又包括了暗中调查,为皇上与天下人昭示真相,就如在混沌的黑夜与迷雾里,照亮通往真相的火炬手一般。
“老夫耿毅,承蒙皇恩,迎风持炬,勘察京兆府专权之事,机缘之下涉入此案。倘若真相不大白,沉冤不得雪,老夫,愧对浩荡皇恩!”
“大叔……额,持炬使大人,您的仗义相助,晚辈没齿难忘。”章雪成惊讶之余,郑重感谢道。
“章公子言重了。”耿毅说道,“快,向大司鉴陈述你是如何断定冤情的。”
“嗯……这城防图虽看似真真确确,布局设置也挑不出毛病,但对于这上头应当由我父亲题下的七个字,我能负责任地说,这绝不是我父亲的亲笔。”
“胡说八道!这字迹,这笔法,根本就是和章蒙的是一个磨子里翻出来的!”于逢也开始不淡定起来。
“哦,于大人这么说,看来对于章将军的字有所研究啊。”扶晓一语中的。
“额,这……我是……”于逢的三寸不烂之舌也有打结的时候。
“的确,这字迹的确是章将军的。不过,对于一位精通符篆之术的文修,模仿字迹恐怕也是易于反掌吧。”耿毅瞥了眼满面难堪的于逢,继续说道,“只可惜,符术本身只是笔画描摹,书法却自成气派。因此任凭字迹伪造的天衣无缝、以假乱真,也终究只是一具空壳而已。我们的章公子,所修的是毫术,更具有一双慧眼,也只有他能识别出自己父亲笔画间的字韵。”
“哈,哈哈哈。”于逢重拾了得意的气势,歇斯底里地狞笑了几声,“笑话,天大的笑话。什么字韵,什么书法。我修文数十年,从未听闻如此歪理邪说,素来只有凭借字迹识人,哪里有凭借字韵识人的?!分明就是捏造出来的证据。有本事,你就在这,在大司鉴面前,把这些字是谁写的给我验出来!”
“这,也未尝不可。”说着扶晓自提着城防图的鱼儿身上取出一物来——章家的传世镇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