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雪成醒来以后,泡了个驱寒的热水澡,又喝了点姜汤。等到午间,已经恢复了元气。不得不说,将门之子身子骨看上去弱不禁风,实则蛮硬朗的。
“你太冲动了。”扶晓对着徒弟教训道。
“对不起,师傅,徒儿……徒儿不得不去。”
“那我问你,你打算怎么进那明镜阁被牢牢守住的大门?即便进了门,你又怎样召唤大司鉴?即便真的成功,你手中可有人证物证可为你父亲平反?”
面对师傅的问题,章雪成低下了头,他答不上来,也愧于自己的鲁莽与无能。
“阿雪,没事的,我和小姐会帮你的。”鱼儿在一旁宽慰道,“但以后万万不可做傻事了,今天早上可把我吓坏了。”
“对不起,师傅,师姐……”章雪成将头埋得更低了。
“阿雪,你的牵绊太多了。”
“师傅……但是,父亲他——”
“关于案子,我已经有了眉目,会让鱼儿去准备证据的。”
“是啊,只不过暂时还是对你保密好了。”鱼儿笑道。
“谢谢……”
“谢什么啊,以后要小姐和你家师姐罩着的地方多了去了,也不差现在的这一桩。”鱼儿说着,拍着章雪成的背说道。
“收集证据、联络证人你都不必插手。你唯一要做的,就是这个。”扶晓指着桌案上的一尺宣纸说道。
“师傅的意思是……”
“写下诉状,写下你父亲留给你的记忆,写下你们家族祖训中的风骨,写下你的心声。”扶晓义正言辞道,“明日在明镜阁内,我要你将一纸诉状递到大司鉴面前。”
章雪成听闻后,沉默片刻后,如醍醐灌顶一般,对扶晓回应道:“是,师傅,徒儿明白了。”
随即,章雪成便移步书案前,提起金霖笔,不假思索地开始书写诉状,仿佛这些字句早已潜藏在心底,很久很久。
同时,扶晓将鱼儿带出房间为章雪成营造环境。同时还轻声的吩咐了几句,从袖间取出昨夜未能归还的镇尺,交给了鱼儿。而鱼儿也即刻作别,飞一般地奔了出去。而扶晓则借着转身倚在窗外,静静地观望着章雪成写下诉状。
次日卯时,大雪依旧,扶晓与章雪成也再一次回到了明镜阁前,鱼儿昨日离开后还未回来,但二人却看似胸有成竹。
“准备好了吗?”
“是,师傅。”
先走上前去的是扶晓,但她只是扯着伞,悠悠地敲了个门,便自动退到一旁,只留下章雪成一人站在雪地中正面着大门。
不出片刻,便有四个虎背熊腰的酷吏拎着棍棒从门里蹦了出来,对着章雪成是恶语相向:“臭小子,昨天被轰出去不长记性,今天又来打搅咱们睡觉,我看你是不被揍一顿不痛快!”
那几人也不顾什么人多欺负人少,或者对方一看只是个文弱的少年,提起棍棒就一股脑地冲着章雪成去。眼看着就要被那棍棒狠狠地达到,章雪成淡然一笑,迅速从腰间取下金霖笔,凭空挥动,顿时自己就被一道“固若金汤”的灵墨层层保护住。
还没等那四人反应过来,章雪成又转笔起势,纵身一跃飞入四人之中。伴随着灵墨四溅,笔锋飞舞,章雪成以前所未有轻捷的身法穿梭于四人中间,以至于那四个大汉的八只眼睛完全抓不到总在眼前一闪而过的墨影。
随着章雪成的墨舞,灵墨落在雪地上,竟然形成了回环成阵的字迹——“画龙点睛”,仍是剩下最后两笔。突然,章雪成踩着其中一人的肩膀,猛地飞跃到半空之中,又借着高处之势猛力挥出笔墨,不偏不倚的补上笔画。
顷刻间,那雪地上的墨迹渗入雪色,居然化为一条蟠踞的墨龙。而章雪成在空中将灵笔一挥,那墨龙便重出雪地,盘旋至上,掀起一阵旋风,将那四个酷吏吹起将近一丈高,四散落下后便不省人事。
“早看出你会武功。”
“额,和父亲学过一招两式,让师傅见笑了。”
“不敢当,能将毫术与武功身法相结合,亏你想得出来。”
“还要多谢师傅指点,助我进筑基阶。”章雪成补充道,“若不气凝筑基,操纵元气可非易事,如此无法御墨,就更无这招雪地墨舞了。”
时间回到昨日,章雪成书就诉状,已是热泪盈眶,却又怕眼泪滴下来糊湿了诉状,就用手用力抹干了眼泪。待他再次睁眼之时,只见周身的元气化为金光环绕,又顷刻涌入体内,霎时间,章雪成感到浑身的元气开始凝聚,不一会儿又稳定下来,沉淀为基。
“不错啊,气凝了。”扶晓在窗外目睹了一切,云淡风轻地评价道。
“师傅,这是……”章雪成一时发愣,转而又欢喜地想着师傅道谢:“多谢师傅提点!”
“罢了,谢谢你们家族和你父亲留给你的风骨吧。”扶晓语重心长道,“字墨本为外物,唯有风骨所书就之字,与心共鸣,与元共生。气凝筑基,理所应当。”
扶晓在随章雪成后跨进了大门,缓缓止步,回头看了看门外雪地上残留下的片片墨痕与缕缕元气,还有些许脚印,便一拂袖将其在雪地中抹去,随即便是暗自地会心一笑。
“雪地墨舞,踏雪入痕。这个小子,比我料想的还要出色。”转身看着章雪成朝着阁内明堂踏去的坚毅的背影,不禁轻声感叹道,“不错。”
又是一拂袖,大门被扶晓轻轻地掩上了,门前顿时又恢复了日出前的冷清寂静,仿佛一切都只是被彻夜风雪喧嚣盖去的闹剧。
戏幕,只有在真正的好戏开场时才会再次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