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仍未结束,只消看一眼那不停愈合的血肉,李徵仪立刻明白:继续拖延时间就是在自讨苦吃。
狼人的回复能力在月光之下得到了数倍的补强,那道普蕾雅留在狼首上的血痕,如今已经不见踪影。
更诡异的是,生物的体内真的能容许这样的高温吗?普蕾雅并未直接接触它的身体就感受到了一种极端的温度,想来把鸡蛋煎熟应该不成问题。
现在他们的身体又变回了李徵仪那平庸的模样。和主打巨型武器,招式大开大合的普蕾雅不同。李徵仪占据主导时,普蕾雅可以以灵体状态自如地提供辅助,收放武器以及想象那些复杂的机关也更为得心应手。
遗憾的是,这样做导致普蕾雅的控制权集中在右臂部分,无法充分发挥她那历时弥久的战斗经验。
对照李徵仪,他简单地用一个词形容就是:“很菜”。身为普通人的他并不记得自己曾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救世壮举,和一头狼人作战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情也只是曾经想象过。
尽管这头狼人对眼前猎物的突变似乎感到震惊,但气味不会有错。它敏锐的嗅觉早已牢牢记住两人共有的味道。
“总之,我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李徵仪的左手握住了他临时调校出来的单手弩箭,对着普蕾雅低语道:
“好吧,可能没那么简单,我们要把这个东西对准那玩意的心脏给射进去。有没有效果我不敢保证,但那个部位看上去就很像弱点。”
那如癌细胞不断增大的心脏甚至特地加亮,并涂上了熔浆一般的橘红色。如果这是一场游戏,就差在上面亮个血条或写个“弱点”两字。
“你的判断应该没错,这些暴露在体外的血管就好比是这头狼人的散热器。就算无法致命,对它的身体应该也能造成不小伤害。”
狼人的厚实表皮难以散热,而它们的四肢为了达到这种水平的力量与速度,这些剧烈的生物能转换势必造成大量的热能。因此它们进化..不对,因此它们才会突变出来这样畸形的器官。
这种无端的燃烧更像是那轮月亮布下的一道诅咒,足以令人类异化为狼人。眼前这匹野兽那周身释放出的滚滚黑烟便是铁证。
“要来了,让身体做好准备!”普蕾雅的血族视界察觉到了对方发力时细微变化。而话音刚落,两道锐利的利爪便袭向李徵仪。
就像烧得通红的铁块,那金刚狼似的爪子毫不留情地扑向右手的小盾,引得身体一阵灼烧般的疼。
对方双手的攻势令其恰好遮住了胸膛,李徵仪只得把弩对准那张血盆大口,无情地扣下扳机。
用血凝成的赤红箭矢好似美丽的红宝石,被普蕾雅的异能所赋予了硬度的血液锐利地飞入狼人的口腔。李徵仪还没能高兴地看其没入,却被它交错的獠牙强行咬停。
他自然不会趁这个时间闲着,李徵仪直接天马行空地射出了第二发。说到底,弩的作用仅仅是为了把箭矢物理性地发射出去,他才懒得在可以随心所欲进行改造的武器上追加“必须用手将箭矢装上才能发射”的设定。
张开弦,将其持于弩机的牙上,将箭矢装于臂上的箭槽内。通过望山进行瞄准后,扳动悬刀使牙下缩,弦脱钩,利用张开的弓弦急速回弹形成的动能,高速将箭射出。
这是一般弩的工作原理。追求实用的李徵仪毫无美感地去掉上弹和张弦两个步骤,血直接在箭槽上凝固成型,扣下扳机便可以直接发射。
换言之,李徵仪的射速取决于普蕾雅异能的作用速度,将血凝成箭矢的时间就是他的攻击间隔。
可这样的射击对狼人的厚实表皮来说,效果微乎其微。就算普蕾雅巧妙地用盾缘击碎了后者的下巴,而李徵仪找准时机将十几枚箭矢朝它的晶状体灌入,那不科学的回复速度转眼间便让那只新生的浑浊眼球四下张望着。
对方在智能上似乎也比重生者略胜一筹。尽管因愤怒近乎失去了理智,但它们的野性本能却让其保持着高度的活力与集中度,对于自身的弱点当然也是心知肚明。
“这下糟了,当下我们缺乏能将其一击必杀的力量。果然,以你这样的菜鸡为对手,对方根本就没有破绽嘛。”普蕾雅不满地咬住了拇指,露出一副屈辱的神情。
“我们用的可是同一具身体啊,你刚刚操作的时候不也没能重创对面吗?”强忍住没有吐槽的李徵仪把自己的想法克制住了,打算着手进行下一步观察。
“我还发现件事,但不确定。”
虽然愈合的过程仅仅只有一瞬,李徵仪依然敏锐地注意到它那因怒火所盲目的溃散瞳孔,仿佛呈现出一种典型的葡萄膜炎病变特征。他打算求证于普蕾雅,缓缓开口:“这些狼人的视力是不是不太行啊?”
“谁知道?这些靠血迹与气味来追踪猎物的生物有没有视力都一样的吧。”
从李徵仪的思维中读取到其想法的普蕾雅错愕地望着他狡黠的侧脸。同上次一样,他似乎特别擅长从附近的环境找到优势,并凭借一种能够将其巧妙拼凑的直觉得到胜利。
“明白了话就快点让江雪兔行动吧,目前只有她才看得见你啊。”
怂到爆炸的李徵仪让普蕾雅把左臂变为一块巨大的防爆盾,只见他撑起盾牌俯下身子,伸出大拇指朝普蕾雅示意道:“放心,我还顶得住。应该...”
而当那有着巨型体积的怪物直冲上来时,李徵仪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顶不住啊。如同迎面撞来一辆挖掘机,幸亏骨质的防爆盾没有碎裂,可他也被作用力反震出了好远。
灰头土脸的李徵仪顺势在舞池上打了个滚,这才缓缓地狼狈起身。迎面的狼人张开血盆大口,以百米冲刺的势头做好下一次掠击的准备。
俯视着浑身沾染血污,藏身于尸堆的李徵仪。普蕾雅无奈地下达了指令:
“该熄灯了。”
见其在空中比划的江雪兔先是楞了一下,随后才把注意力集中到身旁的电闸,马上明白过来。
灯光暗灭,徒留琼宇的月华于空中闪烁。野兽的脚步轻缓,抬头似要遥望月空般四下疑惑地嗅探。
只可惜他们的味道此时被更为浓厚的血腥味所盖过。此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李徵仪正以整个舞池为掩护,紧张地装死。
而普蕾雅此刻正处于不受物理干涉的灵体状态。凭借血族视界的出色功能,即便是这样的昏暗中,她也能准确地狙击那枚正勃勃跳动,发出阵阵回响的心脏。
“做得不错,接下来只需要...”
“好饿,怎么回事?这种感觉到底..”
李徵仪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腹部,这与那种许久没有进食的感觉不同,更像是身体出现了戒断反应。身处血池中的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迥异的饥饿感,浑身充斥着对血的渴求,迫不及待地想去品尝那些近在咫尺的佳肴。
“不好,这家伙一定是在战斗消耗了太多血液了。我忘了提醒他,超越规则是要付出代价的。”
正因李徵仪把弩箭当机枪使的壮举,突然失去的大量血液让其产生了渴血症状。
这种饥饿感甚至也反馈到了普蕾雅的身上。她很清楚,血族的渴血症状发生时有多么痛苦。
虽不致死,却能令最高洁的教皇手刃正在受洗的婴孩。
现在多余的任何动静都可能令他们的身体被狼人发现,普蕾雅不安地劝阻他:“赶紧换人,你在这个状态下是不可能忍得住的!”
渐渐地,一道咬牙切齿,痛苦万分的回应从李徵仪的牙缝中缓缓挤出,直掠普蕾雅的脑海:
“我还...顶得住。”除了耳朵,当下的李徵仪近乎七窍流血。可一种凌驾于暴怒的意志却超脱躯壳,仍然在支撑着他的精神。
只见其于岑寂中扬起左手,锐利的视线与矢缓缓地瞄向怪物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