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啊哦哦哦,嘶~疼啊......”
我将幻想之力覆盖了全身,确保自己不会因为摔下来直接摔死。虽然每次我都是被迫起飞,但毕竟不是第一次了,已经有了丰富的起飞经验,知道哪些地方容易骨折,哪些地方磕碰了伤不严重但却会十分疼痛。换句话说,就是我晓得用那种姿势摔下来不会死。
当然,有幻想之力傍身,想被摔死也是比较困难的。
地上被我砸出来一个人型小坑,奈何我体积大,下坠的动能也大,整个人都陷到土里去了,因为伤势的关系,想把自己拔出来还是一件比较有难度的事情,所以我索性就不在用力,让自己就这么趴在土里,然后利用幻想之力给自己加上缓慢恢复的buff。
等到我恢复的差不多的时候,有个人就在我身边说道:“我见过从天上下雨、下雪、下冰雹,还是第一次见到天上会下胖子的。”
我并没有听到任何接近的脚步声。
我从土里抬起脑袋,循声望去,一具抗着根棍子的僵尸就蹲坐在我砸出来的坑边上,手里拿着几块小小的看起来是白色的东西,一边跟我聊着,嘴里还嚼着。
“别看了,我一直在这。”他的脸上带着笑容,我知道他应该不是故意的,但是脸上腐朽的痕迹着实有些难看,整张脸显得十分狰狞而惊悚。
我抽抽鼻子,和他大眼瞪小眼,我开口道:“我不好次。”
“你看起来白白胖胖的。”
“你不也浓眉大眼的么。”
“你是人吧。”
“是,一天三顿,顿顿吃肉的那种。”
“迪卢姆多·贾巴尔。”僵尸伸出手。
“唐宁。”我也伸出手。
我借着从他的手上传来的那股子力气,把自己从土里拔出来,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幻想之力还没把我的身体恢复完全,很多摔伤的地方依旧使不上力气。
拍拍身上的的尘土,顺便寻找掉到不知道哪里的帽子。
“幻想界来的?”贾巴尔又把一个白白的东西扔进嘴里。
这回我看清楚了,是米黄色的东西,只是拿在他的手里显得白,可能是糖果或者米糠一类的东西。
贾巴尔的长相我不敢恭维,脸上几乎是烂了一半,另外一半虽然还不算很糟糕,但是也已经有了腐朽的痕迹了。整张脸最好的地方就是他的嘴,让他嚼东西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穿着一件很旧的铠甲,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好几个时代以前的人。他抗着的其实是一杆尖头长枪,刚刚因为角度问题,没看到那闪着寒光依旧锋利的长枪头。
一水的黑色披肩长发倒是并没有腐朽的样子,可见长发的主人打理的很不错。说不定,贾巴尔年轻的时候是个爱留长发的花美男呢。
“是啊,”拾起落在远端的帽子,掸去帽檐边上的灰尘,然后轻轻扣在脑袋上,“就是来这的时候出了事故,一个糟老头子没把门,直接我丢进来了,我也没注意高度,摔了个狗啃泥。”
“吼吼,一定是一个老不正经的家伙。”他嘴里嚼着东西,发出一些不明就里的声音。
他拿出一个圆鼓鼓的、拳头大小、具有紫色表皮的块茎,上面还沾点土,很像......很像没剥皮的大蒜。
“尝尝不,我们这里没啥好东西,就这个能招待你了。”贾巴尔依旧笑着,看起来就是有些莫名的惊悚。
我伸手接过,仔细看了看,终于确定,这就是大蒜。
“你们平常就吃这个啊。”我抬头看着贾巴尔,疑惑说道。
“我们平常不吃东西的。”贾巴尔一脸的无所谓。
我笑了笑,果然,幻想界的人都是不用吃饭的,像贾巴尔这样的强者,只需要吸收天地间蕴含的情感能量就能维持自己的生命,并不需要富含情感能量的食物。
我剥开大蒜的表皮,然后掰下两粒蒜瓣,再把包裹蒜瓣的蒜皮除去,两颗米黄色的蒜瓣就呈现在我的眼前。
我倒是没有矜持,虽然不是很喜欢吃生蒜,但我也不排斥。捏起一粒蒜瓣直接扔进口中,也嚼了起来。
“唔......这味儿......”和我预想的一样,那股子十分特别的辛辣直冲我的鼻腔,嘴里边嚼过蒜瓣的地方有些辣辣的疼痛。
因为有了心里准备,生蒜带来的可怕辣度倒是没能让我接受不了,只是,辣过之后,我发觉这大蒜和现实里的大蒜不同的地方了:这里的大蒜,味道是清甜的。
很难想象,一个拥有极高辣度的东西,在辛辣结束以后居然会有回甜,而且,大蒜作为一种重口味的食物,一般吃了生蒜的人口中就会有巨大的口臭,那种味道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受得了的。
但是这个大蒜并没有,它保留了现实里大蒜的那种辛辣程度,但却不会有那种让人反感的口臭,而是,怎么说呢,就像是吃了一枚口香糖一样。
我说贾巴尔看起来就是一具腐烂的干尸,身上却没有什么腐臭味,原来是这大蒜的功劳。
“什么味道啊?”贾巴尔凑到我旁边,鬼鬼祟祟地问道。
我很想说,你离我远点。
“这是大蒜,辣的不行,你怎么受得了的。”我缓了缓,问向贾巴尔。
“习惯就好啦,我们天天吃大蒜,主要是为了防止身体的腐烂,毕竟,没有了这具肉身,我们有很多事情做不了啊。”贾巴尔笑着和我说道。
“这里除了大蒜就没有别的吃的了吗?”
“有啊,”贾巴尔点点头,却苦笑地说道,“石界山种什么都收成不好,只有这个大蒜,随便找个地方扔下去,不到三五天就能收成了。但好的地方就是,牲畜们能吃大蒜长出来的那个绿色的根茎,我们呢,就就着大蒜吃肉咯。”
贾巴尔把手里一个还没有剥皮的大蒜往远方丢去,虽然不知道大蒜落地会不会被摔得稀碎,但我对这里的人这种极其原始的耕作方式还是有些不适应的。
“走吧,我带你回石界山。”贾巴尔又随手扔下几个大蒜,然后扛起放在一边的巨大麻袋,回过头来,对我说道。
那麻袋里装着的全是大蒜,如果直立起来怕是有一人多高,但我没看到蒜苗或者蒜苔,兴许是已经割过一遍了。
我紧了紧系着琴匣的绳子,虽然小琴女一直没有动静,但每次我手握胸前的钥匙,都能感知到她的存在,也正是这样我才没有在贾巴尔的面前查看琴匣,万一被他察觉老猫的气息就不好了。
跟着贾巴尔走在满是尘土岩石的路上,放眼望去,似乎整个世界都是这种单调的土黄和灰色,我并没有见到贾巴尔口中所说的代表大蒜根茎的绿色。
自然音律在这里不好使了,大地没有回应我,没有水没有风,也没有了光明。
“这里就是石界山吗?”
“应该说是石界山的范围,受到石界山的时间规则影响的地方。石界山要在更前面。”
翻过眼前的高坡,我们几乎相当于站在了岩石堆的上方,看到了那座一点也不高,但却让我有一种莫名心悸感觉的石头山。
这是一个以黑灰色和暗黄色为主的山,淡淡的炊烟在石界山上升起,那上面零零散散的几间石屋点缀着,为这座石山带去了一些人气。
“喂,贾巴尔!”
“咋了啊?”
“你是不是已经没有味觉了啊。”
“吼吼,你发现啦,我其实连感觉都没有了。”
“那你......”
“哈哈,我好久没有感受到大蒜的味道了,真怀念啊,辣,还有清甜,我就想问问你是啥感觉嘛。我们这里不止是我,也有好些人都这样了,就像我的老婆,都没感觉了,晚上还要呢。你多多少少还是个人啊,我们,早就已经不是了。”
我默默地跟在后面,看着贾巴尔显得高大的身躯,虽然他在说着笑话,但是,那股骨子里的悲伤,似乎永远都抹不去了。
远远的,我看到石界山下,一个个竖立着的墓碑,书写着那些守候在这里的人,孤单、却不平凡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