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又败了，而且败得不明不白。
他想站起来，不行，腿还在发软。只能先抬起头。
“你居然，真的看清了？”
利奥熄灭了苍林的火光，又把檀木龙背回身后。
“看不清，我不是说了吗？”
凯恩目瞪口呆。
“那你……”
“你第一次出招前，没看到我全身的蓝光吗？”
“那不是用来防御的吗？”
利奥一边咂嘴，一边摇着手指。
“不不不，这只是用来记忆动作的。”
“记忆动作？”
“苍林火光的EXP结构稳定，被破坏了，也会逐渐恢复原状。我让神经与火光结合，通过火光被破坏的顺序、时机和强度，就能短时间记忆对手的动作。”
凯恩都听傻了，他还以为是利奥眼疾手快，但事实上比那还离谱。
“这么说，你不是看清了才躲开。”
“对头，我是凭借记忆，加上一点点躲的想法，就全躲开了。”
原来如此。
凯恩这回是心服口服了。不光是剑术技巧，利奥对EXP武器的熟练程度，也不是自己能比的。
谁能想到，一个看上去以防御为主的EXP武器，还能有如此用法。
他抬起的还是垂了下去。
“我认了。”
利奥眨眨眼睛，像是要确认凯恩的意思，还低头去看他的脸。
“是吗？那，人我就带走了。”
“只是……”
凯恩忽然扶住墙，一点点伸开腿，咬紧牙，愣是站起来了。
这回轮到利奥发愣了。以他的经验，一般人挨完刚才那顿打，能不躺下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他看着满头大汗的凯恩，慢慢松开扶墙的手，晃悠着，跟他这样说。
“我，有事想拜托你。”
*****
比起楼里你来我往的打斗，外面的局势就明朗多了。
警察来得不慢，但在迪米特面前，他们能站着不跑就已经挺勇了。
迪米特自己都不需要动手，身边的太阳结晶随随便便地朝警察们射出光束。车打翻，地打穿，房子打得直掉碎块，唯独不打人。
但面对这种输出，谁还有心思看是不是打自己？警察们纷纷后退。
而这个时候，铁血党已经不见了。
只有阿克亚，一瘸一拐地，从铁血党藏身的楼后走出来。
他打退了托卡尔，以NS的战斗力，这理所当然。
但，他没想到，NS的副作用会来得这么快。
“唔！”
他已经脱下了NS，身上却还是剧痛，那种被无数小针刮骨的痛，更像是被过了电。
他不能停下，自己也是警察的目标。现在外面进行得很顺利，就看利奥的了。
趁着迪米特压制警察的工夫，阿克亚逃回车里，发动车子，又抓出裤兜里的耳机戴上。
和托卡尔打的时候他不能戴，那会被托卡尔发现，他不是一个人。
“队长，怎么样了？”
“正忙着呢，有点小意外。”
“铁血党已经撤了，警察有迪米特顶着，你那还要多久？”
“再给我几分钟，就搞定了。”
听起来，楼里也挺顺利。利奥既然做出承诺，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他是那样的人。
阿克亚现在深信不疑。
耐心地等了十分钟，果然，利奥领着库洛姆跑来了。
但是，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阿克亚瞧了，忽然发现很眼熟。
这不就是自己在广场遇到的那个男的吗？
“队长，这位是？”
“回头再解释，先走吧。”
*****
阿克亚和利奥带着库洛姆，逃回了德雷克的修车行。他们的车，不，这是迪米特的车，就扔在这，等迪米特有工夫的时候取走。要回秋山市的话，德雷克准备了一辆新面包车。
当然，带走库洛姆的事不能然朱莉英和鲍勃知道，所以这两个人在三个小时前，就被德雷克用另一辆车送回秋山市了。
至于迪米特，一想到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他，阿克亚心里就舒服许多，有种老病被治愈的感觉。
只不过，新来的两个人，也让他不省心。
“队长，你确定要他们加入？”
修车行外面多了一辆车，凯恩的。当利奥把两人介绍给阿克亚，又说了凯恩的要求时，阿克亚忍不住提出质疑。
因为太危险了。
库洛姆说是执行局救了他，现在执行局却被凯恩血洗，谁要是把凯恩带在身边，就等于是向执行局叫嚣。
“没关系，执行局不会发现凯恩的。”
塔琳妮挺着胸，自信满满，跟阿克亚如是说。要不是和凯恩一起出现，阿克亚还以为这是谁家没看住的熊孩子。
“怎么就不会发现？”
“凯恩没被警察看到，楼里的人也都死光了，附近的监控全被我黑了，不会有人知道的。”
监控都被黑了？莫名其妙。阿克亚正要说什么，却见利奥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
“这事就听我的吧，阿克亚。要是不同意，他们就去找警察自首，然后把咱们全交代出去。别忘了，这俩人以前也是世界政府军的。真要是那样，咱们也消停不了。”
阿克亚不动声色，心里可是苦笑了一番。利奥这话绝不是他自己想的，八成是凯恩嘴里说出来的吧。
但，也有道理。而且这个凯恩和塔琳妮，不是轻易能杀掉灭口的角色。
只能如此了。
“那，我也没意见。”阿克亚说，又回头看看，“就是不知道，他怎么想。”
他身后立着库洛姆，与凯恩四目相对。凯恩起初还紧着眼睛，但也是马上舒展开来。
打了一架，他现在没劲头再生气了。
“凯恩，咳咳，你不想杀我吗？”
库洛姆咳嗽着，神情疲倦，但还是要问出一个答案。
塔琳妮浅笑着，又很放心地看了看凯恩。凯恩明白她的意思，就算不用暗示，他也知道该怎么说。
“都过去了。”
这是真心话，他想。
或许，和利奥说的一样，所谓的复仇，本质只是撒气而已。
库洛姆也是笑了笑，他觉得自己操了多余的心。
“是吗，那就好，咳咳，真希望那些处决者，咳咳，也能跟你一样，放过我啊。”
“处决者？”阿克亚眉头一皱。
“他们邀请我加入，咳咳——”
库洛姆咳得越来越响，弯下腰，接着又跪下去。
这太反常了，利奥，塔琳妮和凯恩都围上来，看到库洛姆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阿克亚连忙拍着他的后背。
“你真的不要紧吗？”
“我……咳——！”
这一下咳得嗓子完全变了声。库洛姆缓缓放下捂着嘴的手。
全是血！
“这，怎么回事？是什么病吗？”阿克亚惊讶道。
“德雷克呢？德雷克！”利奥也喊着。
可惜德雷克去取车了，他的两个部下听到声音，赶紧跑过来搀扶库洛姆。
但好像，晚了。
随着这口血，库洛姆的嗓子发出嘶哑声，大脑快速麻痹，全身肌肉松弛。
他瘫倒了，口水不住地流下。
“对，对不起，凯……恩……”
说出这句含糊不清的话，库洛姆闭上了眼睛。阿克亚不敢相信地试了试他的鼻息。
库洛姆，居然死了。
众人面面相觑，大惑不解。
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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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比亚市，世界政府使馆内。中午12点多。
望着眼前的报告书，就连努罗那张极少露出表情的脸，也能瞧得出有多么不满。不管手指怎么在桌子上敲打，他也理解不了眼前这几行字。
珊德瑞发现库洛姆金蝉脱壳后，居然没有去追。手下那二十来人，一个都没去，放任事态发展。这份报告也不是出自珊德瑞之手，而是她的部下尼克上交的。
只有最后的结果，还在努罗的计划之内——库洛姆死了。
报告上交是在十分钟前。但早在大选结果出来的时候，努罗就几次联系珊德瑞，要她报告。可这个胖女人就跟蒸发了似的，完全不接电话。
情况有些不对劲。
“必须马上找到她，”努罗皱着眉头说，“杜鹃，你亲自去办。必要的话，可以带上公主和白猫。”
“明白。”
旁边的杜鹃走过来，拿起报告，看了一遍。
“不过还真奇怪，看样子，珊德瑞不像是被干掉了，难道是有特殊情况，让她不得已先斩后奏？”
“先斩后奏？还不得已？”努罗瞪起了眼睛，“早就叮嘱过她，有变化必须通知我，打个电话很费劲吗？再说了……”
说到这，努罗猛然想起了什么。张着的嘴慢慢闭合，手掌按在桌子上。
他似乎想到了能解释这些怪事的理由。
座机响了。
时机刚好，努罗把电话揽过来，扶着话筒。
这部座机是处决者的内线，只有现场执行官，以及执行官的个别直属部下才知道联系方式。说不定，电话那头是自己刚想到的那个人。
他快速拿起话筒：“哪位？”
“是努罗吧？”
一个轻柔的女性声音，甜得掉牙，听起来十几岁的样子。努罗板起了脸。
“你就妨碍我计划的人？”
“哦，不愧是‘渡鸦’，这么快就猜到了。”
女孩语气轻佻，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努罗的情绪。
如果说能有什么事，可以把努罗这个几乎脱离人类属性的冷血机器激怒的，那就是破坏他精心制定的计划，让他达不到预期效果。
就像现在这女孩做的一样。
“既然知道我的代号，你是不是也应该报个代号上来？”努罗的声音越发阴沉。
“我是，【幕歌】。”
还真让自己猜着了，努罗心想。
他最初听到这个代号，大概是三年前。处决者的最高负责人，传令官“潘多拉”，宣布了一项人事变动：新增一位现场执行官，幕歌。
来了个新人，而且直接安排到执行官的位置，让有些人很不服气。但更让人不服的还在后头。
处决者的现场执行官，都有一些固定的直属部下。每次执行任务时，他们还可以挑选共有成员，这些共有成员由潘多拉直接管理。
对努罗来说，杜鹃和摩尔贝露，加上后来的白猫，就是他的直属部下。而珊德瑞和尼克，则属于共有成员。共有成员在任务中服从执行官的命令，除此之外，只听从潘多拉的调动。
可幕歌跟这些制度完全不沾边。
她没有固定部下，也不找潘多拉要人。多数情况下，她独自包办一项任务的全部，偶尔会毫无预兆地，去帮其他人的忙，或者找其他人帮忙。
但不管怎样，只要一项任务有幕歌参与，那么她的命令，将优先于任何命令。哪怕是从其他正在执行的任务中借调人手，或是与执行官的命令相左也无妨。
接到幕歌命令的人，甚至可以先斩后奏，执行命令后再上报给执行官。
这是潘多拉宣布人事调动后，发布给处决者全体的要求，也是最让努罗生气的地方。
一个组织里怎么能搞特权呢？这会弄出很多乱子。效率低了是小事，白白损失人手就血亏了。
不过，尽管努罗有很多抱怨，他还是得接受安排。反正三年多了，幕歌从来没找过他，只要不来烦自己，她愿意干啥就干啥。
结果今天，她来了。
努罗推了推眼镜。
“我凭什么相信，你就是幕歌？”
“哦？我能打进这个电话，还不够说明吗？”
“当然不够。我听说，你从来不露面，只出声音，还用变声器伪装。时男时女，时老时幼。组织里也没有你的个人信息，简直像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叫我怎么相信？”
电话那边是拉着长音的，十分不屑的叹气。
“你，呀，就是多心。看看其他人，我说几句他们就能信，互相都省事，不好吗？”
“不好，”努罗斩钉截铁，“要么，你说服我，要么，我把这次的事交给上头处理。”
“哼，真是个没意思的男人，那你听好了。”
努罗竖起耳朵，他倒要听听幕歌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松口。
“你的副官杜鹃，本名【翠丝·卡莱波】。”
“就这？可不够。”
“她今天穿的是红色胸罩和红色内裤，而且胸罩特意选的75B。虽然她更适合70B的尺寸，但她喜欢宽松一些。”
几句话说得努罗目瞪口呆，眼睛不由自主地瞄到杜鹃胸前，又尴尬地把目光挪开。
杜鹃奇怪地看着努罗，她从没见过努罗露出这种，嗯，形似痴汉的表情。
“你说的这是什么？”努罗喝道。
“你要的证明啊。”幕歌用调戏的口吻说着。
“这算哪门子证明？”
“不信你可以问问她嘛，她就在身边对不对？”
对，但是，这怎么能问出口？
“你这根本证明不了你的身份！”努罗狠狠拍着桌子。
“不是我不证明，是你太怂。再说，我证明不了自己是幕歌，可你能证明我不是吗？”
努罗气归气，还能冷静思考。可也是，对方能打进这个电话，说出代号，起码证明她是自己人。
这么玩文字游戏就没完没了了，姑且信一次吧。
他轻咳两声：“算你有理。”
“谢啦。”电话里的女声调皮地说。
“那你是不是可以解释解释，为什么不让珊德瑞去追库洛姆？”
“两个原因。第一，库洛姆那个时候已经是死人了，他是被毒死的。”
“毒死的？”
“怎么毒死的，我为什么知道，你就不用管了，等着看新闻便是。第二，铁血党也来科甘尼市了。”
又是一个让努罗意外的消息，他从没在珊德瑞之前的报告中，听到铁血党这三个字。
但幕歌没必要撒谎，因为这很容易查出来，估计是珊德瑞没注意到吧。
这样，幕歌留住珊德瑞的原因，就解释了一大半。如果那个时候，处决者也去追库洛姆，就会跟铁血党和警察们展开大混战，能抓回库洛姆的几率会大大降低不说，还有暴露身份的危险。
何况，既然确定库洛姆会被毒死，也没必要再这么折腾。
努罗点了点头：“所以你是想保存实力，我明白了。”
“也不光是这样，我更多的，是打算留一只替罪羊。”
果不其然，努罗现在明白，他为什么联系不上珊德瑞。
“哼，这就说得通了。珊德瑞的尸体呢？”
“已经被警察发现了。”
“是尼克干的吧？估计是利用警察的身份，把下毒的矛头指向珊德瑞，再伪造一个拒捕现场干掉她，是不是？”
幕歌嘻嘻一笑：“你这不是挺机灵的嘛。”
“那你够机灵吗？”
“当然喽。尼克将代替珊德瑞的位置，我跟其他人说，珊德瑞对你不满，有叛变的举动，所以除掉。你以前没少拒绝珊德瑞的请求，这个理由应该足够服众了吧？”
努罗点头的幅度不由得增大了。还真是滴水不漏，除去计划变动太大让自己不爽以外，结果是好的。
那就算了吧。
“有劳了，但我警告你，别随便弃子，善后是个麻烦事。”
“我也是最近才发现铁血党的踪迹，才临时决定插手，以后多少会提前打个招呼。对了，你接下来要忙希利瓦拉的任务吗？”
“是的。这次，你就别来捣乱了吧？”
“哎哟哟，看你说的，”幕歌发出了娇滴滴的声音，“我还有别的事，没工夫管什么伊斯缇斯，你加油吧。”
电话挂断。
努罗长出一口气，起来好好活动一下。本来他还有点精神头，被幕歌这通电话一闹，睡意就上来了。
“我去睡会儿，杜鹃，有事你先接着。”
杜鹃欠身道：“遵命，努罗先生。刚才似乎提到了幕歌，还有希利瓦拉？”
“嗯，没什么。那三个人呢？”
“已经做好准备，将按计划进入希利瓦拉，只是随行人员少得可怜。”
“有几个就行。”努罗打了个哈欠。
“话说回来，”杜娟露出一些担忧的神情，“我总感觉，上头似乎不太重视希利瓦拉的任务。要是伊斯缇斯真在那，被某个超能人吸收了，不就麻烦了吗？”
努罗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你以为现在还是一千多年前？就算吸收了伊斯缇斯，也只会成为众矢之的，遭到各国的针对。如今已经不是靠一个阿斯塔罗特就能毁灭全人类的时代了。”
“那这次任务的目的，是尽可能抢夺伊斯缇斯吗？”
“这是目的之一，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明白了。”
说话间，努罗走到门口，又站住了，犹犹豫豫。
“那个，杜鹃，有个问题，如果你不方便，可以不回答。”
“您尽管说吧。”
“呃，你，你的……内衣内裤是什么样……”
杜鹃脸上波澜不惊，只是稍稍歪头。
“努罗先生是想撩我吗？”
努罗也搞不明白，自己怎么顺着幕歌的话问出口了。这算什么？男人的好奇心？
他狠狠拍了两下额头，拉开门。
“真是的，我问这个干什么？忘了吧。”
杜娟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连忙说道。
“没事，告诉您也无妨。我今天穿的是红色胸罩和红色内裤，胸罩特意选的75B。虽然我更适合70B的尺寸，但我喜欢宽松一些。”
迈出一步的努罗仿佛听到了定身的咒语，一动不动。
他瞪大眼睛望着杜娟，额头居然渗出了汗。
“您怎么了？”杜鹃又一次看到努罗不正常的表情，问道。
“没，没什么。”
努罗支吾着回答，自顾自走开。他摘下眼镜，拇指和中指轻轻揉着太阳穴。
刚才的睡意，被杜鹃的话驱散得一干二净
这个幕歌，究竟是什么来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