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听完已是深夜,一整夜宋若溪没与萧元政说上半句话,总归是有些失落的。
宋若溪是最后离场的,她静静盯着萧元政的座发呆了许久,心里空落落的喝完最后一口茶,带着琳琅离开听戏楼。
外边月亮特别圆特别亮,光线透过云层,将屋顶照得雪白,寂静的街道,风也格外温柔,今夜是那么漂亮,宋若溪问琳琅:“今晚月亮为什么这么美?”
琳琅调侃:“应该是遇到心上人的缘故。”
宋若溪转头认真看着琳琅说:“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琳琅失笑:“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姐一直封闭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事。”
琳琅看向宋若溪的眼睛里,透着一股机灵劲儿,仿佛什么都能一眼看穿一般,深沉得让宋若溪感到害怕。
宋若溪赶紧转回头,平复自己的心情。上次也是被萧元昭这样盯着看,虽然萧元昭是个无所事是的风流公子,也让她心慌了好多天。
从听戏楼回宋府的路上,宋若溪走的飞快,和琳琅一路无话,两只纤细的影子一前一后,跟得紧的很。
宋若溪远远儿的,便看见立在宋府门前的身影,突然停下来整理衣服整理头发,拉着琳琅检查自己的妆容,是否有不得体的地方。
“我们小姐即使穿粗布衣裳,不施粉黛也可爱的很,天下任何男子见了,都会喜欢的。”琳琅边整理宋若溪不慎挂在耳坠上的发丝,边调侃宋若溪。
宋若溪露出女儿姿态的模样,真不是琳琅在奉承宋若溪,她低头娇羞,嘴角轻轻带笑的样子,琳琅一女子见了也忍不住心动,何况是男子。
琳琅知趣留在原地,等宋若溪和萧元政叙叙旧。
宋若溪朝萧元政跑去,红色的衣衫被风吹起,满头青丝在背后摇晃,头上的步摇因为晃动,叮叮当当的响。
她此时奔向萧元政的样子,像极了七八岁奔向自己父亲母亲那样,满心欢喜没有顾忌。
萧元政晒然,稳稳接住宋若溪:“别急别急。”
“元政哥哥,我可以抱抱你吗?”宋若溪声音和身体都在颤抖,她感觉萧元政像梦一样,一眨眼就会醒来,就会消失。
“这些年我经常听你父亲提起你,你过得怎么样?”萧元政看着这般孩子气的宋若溪,语气带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眼神不觉温柔起来。
“承蒙元政哥哥救命之恩,苏……若溪现在过得很好。”萧元政救她时,就知道她的身份,即便如此,宋若溪也不能再提起曾经那个名字。苏茴早就死了,世上没有叫苏茴的人,只有现在的宋若溪。
“苏家的事,我很抱歉。”
萧元政满脸心疼,宋若溪十岁就成孤儿,满腹仇恨无从发泄。明明那年才十岁,很小一女孩,如今已是大人。
萧元政捧起宋若溪的脸,仔仔细细盯着她看,他突然感到愧疚,萧远寅灭苏家的事,他是为数不多知情人之一,他选择救宋若溪,也是忽生恻隐之心,不忍苏家无后。
这些年他为稳固萧远寅朝中势力,暗中替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只因为他是哥哥,同父同母的哥哥。
他的母亲,当今的皇后,从小便告诉他:“你要保护你的哥哥,你要扶持你的哥哥当太子,当皇帝。”他恨母后的偏心,却无能为力。他们抓住他的软肋,欺负他的厚情重意。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他做事由不得他做决定,从来只要萧远寅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若溪啊,原谅我……”萧元政紧紧抱住宋若溪,她那么瘦,瘦的骨头都恪手。
刚刚她朝他跑来的时候,他是多么难受,他害她没了家,她还全不知情,把他当做唯一的知心朋友。
无奈他心里有那么多秘密,关乎他、萧远寅、皇后、皇后背后整个上官家的命运,所以不管他有什么想法,他都不能,不可以。
宋若溪被一时的重逢蒙蔽了心智,以至于她连想都不想为什么萧元政会突然提到苏家,又会突然道歉。
远处的屋顶上,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他们,他整个人都被隐在黑暗里,看不清模样,唯独黑漆漆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一抹锋芒。
“主子,太子去了俪贵妃哪里,再不回去,只怕……”又一抹黑影,跃上房顶,对着男子拱手行礼。
男子盯着宋若溪和萧元政又看了好一会儿,压低声音说:“回去吧!”
“是。”说罢,两道一前一后影子消失在夜色之中。
宋若溪沉浸在与萧元政重逢的喜悦之中,几乎彻夜未眠,于是早早起了床,到余夫人处请了安。
余夫人说退了祝宁,独自拉着宋若溪到湖边散散步,笑问:“你病好利索了没。”
宋若溪回道:“多谢母亲关心,女儿已经痊愈,劳烦母亲大人关心。”
余夫人摘了一枝金桂花,在鼻间嗅了嗅说:“你父亲今日应该就到锦临了,他那么爱喝桂花酒,趁正是季节,给他摘一些泡酒,等他下次出门的时候给他带上。”余夫人提到宋修,忍不住笑起来。
宋若溪的记忆里,宋修一共回过三次家,每次只在家中待短短半月,便又离家。余夫人却从不提起宋修,每次都是临他回家时,替他做上许多吃的。
也不会像各院儿的姨娘,在宋修离开的前几日,整天哭哭啼,后面苦苦等宋修归来。
宋若溪不解,便问:“母亲和父亲常年不见,可会因为想念,夜夜无眠或是梦里日日有父亲。”
余夫人摇头:“等你经历了爱情你自然懂。”
宋若溪想不明白,她的梦里,可是日日都有萧元政。宋若溪想继续问,被余夫人打断:“你去把祝宁找来,让她帮我一起摘点桂花,你身子不好,多歇息才是。”
宋若溪不想扰了余夫人此时的雅兴,不再多言,行了礼告退。
琳琅随身带着一只长笛,刻了一个雁字,宋若溪漫不经心问:“你那长笛可是你心上人的东西?”
琳琅表情有些微妙,皱着眉头一脸若有所思,说不上来什么意思:“小姐打听这个做什么?”
宋若溪摇头,琳琅继续说:“是也不是,反正复杂的很,我想小姐不会爱听。”
宋若溪想琳琅这是无趣,私事样样都不说与她听,不似桃子,连她家几口人,弟弟妹妹几岁,家住那里,都和她说的清清楚楚,还带她妹妹来过一次宋府。
桃子……之前因为萧元昭的事,将桃子忘的一干二净。
她应该去看看她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