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荼出生的那一天,白荼的亲妈做了一个梦,梦到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绿的生机盎然,绿到扎眼,可是这片大草原上开满了白色的小花。梦里的白妈妈伸手摘了一朵,一闻,带着涩涩的香,放入口中,是一股带着苦味的清冽。
白妈妈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梦到色香味俱全的梦,想了很久,查了很久,最后给自己的女儿起名白荼。
白老爷子是个军官,白荼长在军区大院,学的、喜的也不是女孩子那一套,白妈妈常常叹息自己的闺女没个姑娘样儿,不爱红妆爱武装,不是在跟亲爹探讨兵法,就是跟院子里的男孩子们一起模拟打仗。
每每看着自家闺女放浪形骸之外的疯样,白妈妈都要重重叹息,白瞎了这个取自诗经的好名字!
出其闉闍,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每次念着这句诗经里缠绵的诗句,白妈妈都会想起自己的梦境,暗自惊讶于白荼竟然会开在大草原上。眼前依稀浮现出大片大片的绿,绿的晃眼,绿的通透,连带着染绿了一片天,一阵风,偏偏那一朵朵小白花,硬是顽固地开在那抹绿色里,星星点点的白,却最是让人移不开眼。
白妈妈不知怎的想起一首早已经失传了调子的民歌:“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现牛羊。”
再想想自己的梦,不由笑出声来,给这支民歌加了调子,改了词,轻轻地哼唱起来:“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现白花……”
“打仗”凯旋回来的白荼正好听到这段歌,心里不知怎的一颤。
那一晚,那支妈妈随口改编的歌伴她入眠,梦里,草原辽阔,绿的晃眼,绿上了天际,连带着穹庐似的天都是绿的,吹来的风也是绿的,偏偏一片绿中,到处可见小小的白花,星星点点,洒在茫茫的大草原上,夹进绿色的风里,吹上了苍苍的天。白荼骑着马,驰骋在这片绿与白里,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