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琢磨着如何混进这支恭送佛骨的队伍,忽听肚里传出一阵咕咕的声音。
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一阵难以抵挡的饥饿感顿时把我整个人笼罩起来。但是,眼下时间紧急,我根本没时间去吃早饭。
我正准备结账离开,可我刚从窗户这里转身,却看到客房的桌子上,正摆着两大碟子的事物。
我大感诧异,慢慢走过去,看到一个碟子里有三个又大又白,还冒着热气的圆胖馒头,另一只碟子里则是装得满满的熟牛肉。
旁边的茶壶里,也沏好了一大壶香气扑鼻的上好新茶。
我端起装牛肉的碟子,轻轻一闻,一阵馋人的肉香扑面而来。
馒头、牛肉和茶,都是滚烫的,说明这些食物都是两分钟内送进来的。
而在这段时间,我一直没离开这间客房,就算是视线离开房间,也不过是我刚才站在窗前,朝外面的街巷看了片刻。
毫无疑问,把食物送进来的这人,有着绝顶轻功。
我猜想,这人一定就是昨晚把我从熙华楼外面的民房屋顶送回来的那人。
而把针儿、凤二、凤七三人带走的,也一定是此人。
此人的武功,已经高到了神鬼莫测、不可思议的地步。
这样的江湖高人,如果想对付我的话,随便伸出根手指就能要我的命,他定然不会用阴谋诡计来暗害我。
所以,我丝毫不担心食物里有毒,二话不说,抓起馒头就大嚼起来。
顷刻间,一大盘子牛肉,三个馒头,一壶茶,被我风卷残云般消灭殆尽。
我快步下楼,挤进了街上等待佛骨的人群中。
看来,佛骨来到并州城这件事,的确是全城天大的一件事。在我四周来回涌动的人流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贫有富。人们都在热热闹闹的议论着,期待着。
无论是什么人,无论是否真心信佛,仿佛全城的老百姓都出了家门,蜂拥到街巷上。
我刚才在楼上远远望见的恭送佛骨队列正渐渐走近,原本嘈杂叫嚷的人群,也安静了下来。
忽然,我听旁边两个富绅打扮的男人,低声议论起来。
一个男人说道:“丁老五,你说把佛骨送到云塘州,也不算什么大事,为什么秦都督和苏大人他们要一起去?”
旁边那个“丁老五”瞟了他一眼,故作神秘地说:“莫三哥,你在并州开了这么多年的绸缎店,这点事儿你都不知道?”
那个“莫三哥”挠挠自己的后脑勺,说:“丁老五,你家的酒楼遍布城里各处,消息自然比我灵通多了,你给我好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丁老五面带得意之色,说:“看来你的确不知道,那我就给你说说。咱们并州城的一文一武两位父母官儿,彼此不和,这是全城都知道的事儿。如今佛骨来到了并州,咱们这里的百姓,十有八九都信佛。那你想想,他们两位,谁不想利用这个机会,在满城的老百姓面前,好好露个脸?这样显得自己也信佛,岂不能争取民心?”
那莫三哥点点头,说:“五哥言之有理!对了,我听说前天晚上,净慧寺里还闯进了一群强盗?这伙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净慧寺里戒备森严,他们也不怕有去无回?”
那丁老五看来颇为喜欢炫耀,他朝四周看了看,这才悄声说:“这事儿你算是问对人了,若是你问了旁人,对此事自然浑然不知。可我丁老五何许人也,这件事儿么,我还是略知一二的。”
莫三哥大喜,他压低声音说:“五哥,那你快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对了,我听说你那家开在净慧寺外的聚贤楼,还管着给当时看守佛骨的兵马送饭,你知道的事情,定然不少。那伙强盗,是冲着佛骨去的吗?”
丁老五慢条斯理地说:“净慧寺里,除了佛骨,还能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人惦记?前天晚上,那伙强盗,约莫有七八个人,趁着天黑,翻墙进了净慧寺。”
莫三哥一脸惊奇,说:“就凭七八个人,就想盗抢佛骨?秦都督早就派遣上千精兵,把净慧寺团团围住,这七八个人,不就是送死吗?”
丁老五哼了一声,说:“秦都督的上千人,只不过是从寺外驻扎,真正在净慧寺里保护佛骨的,只有寥寥几十人。你想,净慧寺毕竟是佛门圣地,哪能让上千的兵守在里面?再者说了,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这七八个人既然敢来,就说明人家有真本事。他们个个都是武林高手,光轻功就厉害极了。净慧寺一丈多高的院墙,人家轻轻一翻,就跳了进来。”
这时,恭送佛骨的队列渐渐到了熙华楼前。街巷上成千上万的百姓,齐刷刷地跪了下来。我跪在丁老五和莫三哥身后,这两人看来侃大山的瘾头不小,继续说着那天晚上的事情。
那莫三哥说:“这七八个人武功这么高的话,那么当时秦都督派去在净慧寺法音殿驻守的几十个人,能拦得住他们吗?”
丁老五说:“如果光这几十个人,自然拦不住。”
莫三哥道:“那佛骨岂不是被他们盗走了?”
丁老五冷笑一声,说:“莫三哥,你看如今是把佛骨送去云塘州,刺史苏大人定然要派人一同押送,那佛骨供奉在净慧寺,苏大人也不会置之不理。当时在法音殿,不光有秦都督的人,苏大人也派了人!”
莫三哥大为惊奇,说:“苏大人又没有兵权,他能派多少兵马?”
丁老五却不肯再说那晚的事情,说:“好了,就说到这里,接下来的事情非同小可,我不能再说了。”
莫三哥正听得来劲,一个劲儿地劝丁老五继续说。丁老五拗不过他,朝左右看看,这才说:“你想想,苏大人和秦都督不和,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他手底下一点儿兵马都没有,岂不是任由秦都督宰割?苏大人啊,人家早就养了不少能人,每人都是江湖一流高手。这些人平时都住在刺史府里,整天吃香的喝辣的,养尊处优,日子过得逍遥得很。如今苏大人有了要紧事,才派他们出马。”
莫三哥忙不迭地点头,说:“那苏大人派去的高手,和这一伙儿盗匪,究竟谁厉害?”
丁老五说:“当时那伙强盗,翻墙进了净慧寺,先是连杀了不少秦都督的兵马,眼看就要闯进法音殿了。这时,苏大人派去的高手里,武功最高的那一位,拔出宝剑,拦在他们面前。那伙盗贼也是武林中人,他们中也派出一人,据说是个使用钢鞭的大汉——”
听到这里,我回想起凤七说过他们总坛的高手里,龙二所使用的武器真是钢鞭。看来,当时出面对敌的,正是龙二。
莫三哥听到这里,有些不太相信,说:“五哥,你说的这些,怎么如此详细?莫非你亲眼所见?”
丁老五又朝左右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说:“莫三哥,咱们哥儿俩是过命的交情,我才只给你一个人说。那天晚上,我就在净慧寺法音殿外!当时,我正带着几个伙计,去寺里给那些看守佛骨的兵士送饭。”
莫三哥连忙点头,说:“五哥请讲,你尽管放心,此事我绝不对旁人提起。”
丁老五接着说:“苏大人派去的这位高手,据说已经是当世一流剑客,寻常的江湖豪客,在他面前,连一个回合都不到,就会被他取了性命。可那天晚上,他和那个使钢鞭的大汉,两人缠斗了半天,都是难分胜负。两人打着打着,竟然渐渐进了法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