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只听一阵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听起来至少有七八个人。
只听刚才那仆役在楼梯上追着他们喊:“各位将军,楼上住的客官,都是非富即贵,定然不是凶犯,各位即使要查,也容我通报一声,万万不可破门而入——”
他话音未落,只听“仓啷”一声,有人抽出了腰刀!
我心想,这仆役命不久矣!
果然,只听他惨叫一声,接着就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一名军汉在大声斥骂着:“你说不是凶犯,就不是凶犯?那还要老子干什么?”
此时,这些军汉已经闯进二楼最外侧的客房。
只听一阵喧哗,里面似乎有人被抓了出来。
他们随时会出现在我这间房门外!
这时,地上的那个女子也渐渐恢复了神志,她似乎也明白了眼下的险境,睁大眼睛瞪着我,虽然眼神里满是怒意,但并不吵闹叫嚷。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救我和针儿了!
我飞快地解开这女子的绳索,把她抱到了床上,针儿看着我忙忙碌碌的样子,很是诧异,说:“你这是干什么?”
我扯过被子,手忙脚乱地盖住了这女子,说:“我在干什么?还不是在救咱们的命!快,你也进被子,盖好!”
针儿一时难以明白我的打算,但大敌当前,也只得钻进被子。
我接着恶狠狠地对那个女子说:“想活命就听我的!”说完,我也不等她回答,一拉被子盖住了她。
我也脱下外衣,拉下床的帷帐,刚刚拿被子盖住自己,只听砰的一声响,房门已经被人撞开。
我低声对针儿说:“如果他们查问,你听好我是如何说的,一定按照我说的意思来答复他们。”
针儿还没来得及回答,房里已经闯进了几个人。我通过帷帐的缝隙看到,闯进来的约莫七人,为首一人做校尉打扮,其余皆为普通军士,另外还有一名福临客栈的仆役。
那仆役吓得浑身发抖,颤着声音朝我这边说:“客官,几位军爷来店里巡查,请您下床来,军爷有话要问您。”
我微微掀开帷帐,露出脸来,故意用懒洋洋的语调说:“我正睡觉,就被你们吵醒了,我是正当生意人,有什么可查的——”
这时,我才发现,为首的那个校尉,竟然还是老熟人,他就是昨晚带兵夜巡时,和我、针儿在街头撞见的那人。
我赶紧回想昨晚我和针儿在他面前说过的话,叮嘱自己千万别说漏了嘴。
那校尉也认出了我,他脸上掠过一阵阴云,冷冷地说:“这位公子,你不就是本城人士吗,为何会来住店?为何不住自己的大宅院?”
我的心脏猛然抽紧!对啊,昨晚我和针儿,明明在他面前装成了一对争风吃醋的富家夫妇。
我脸上讪讪一笑,大脑高速运转起来,玩命琢磨着如何圆谎。
我的回答里只要稍有差错,我和针儿,马上就会成为他的刀下之鬼!
可是,这无论如何都难以解释啊,就在半天前,我在他面前的样子,就是一个本城有家有业的富家公子,那样的话,我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家客栈里!
我脸上冒出了大颗大颗的冷汗,那校尉的眼神变得更加冷酷,更可怕的是,他慢慢地抽出了腰刀!
我在脸上堆起笑容,说:“将军,您昨晚巡查到那么晚,今天又带兵辛辛苦苦地满城搜捕凶犯,真是百姓之福啊!我们并州城的满城百姓,多亏了将军,才能安居乐业,改日我一定多多联络一些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给秦烈都督上一封万民书,把将军的功绩,都一五一十地写上,请求秦烈都督马上提拔重用将军!”
我一边东拉西扯,一边琢磨如何化解面前的险境。
那校尉冷笑着,手提腰刀慢慢朝我走过来,说:“秦烈都督一向赏罚分明,有了战功,抓住了凶犯,他自然会奖。如果违反了军纪,办事不力,放跑了凶犯,他也定然会重重责罚。”
他马上就要走到床头了,如果我再找不到理由,那把闪着寒光的腰刀,随时可能和我的脑袋来个亲密接触!
这时,我旁边的帷帐一动,一个淡绿色的人影在我身边挤了出来。
竟然是那个晕倒在门槛上的女黑衣人!
只见她紧紧挨着我,脑袋挤出了帷帐,还打了个哈欠,嗲声嗲气说:“公子,再歇息一会儿吗——昨晚你可是说,你要在床上陪我整整三天三夜的,你可不能说了不算呐。”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
她在说什么,她是什么意思?
那校尉见到床上突然多出来一个女人,也是吃了一惊,他停下脚步,攥紧腰刀,细细打量着这女子。
这女子此时也看清了房内的情形,她发疯般的尖叫起来,嘴里嚷着:“公子,他们是什么人,他们要干什么。啊,我知道了,他们一定是你老婆派来的!”
她一边说,一边紧紧抱住我,一副吓得魂飞天外的样子。
“哈——哈——哈——”
那校尉似乎明白过来,他啪的一声,把腰刀放回刀鞘,仰天大笑起来。
他指着我,说:“想不到世上竟然有你这种好色之人!昨晚你刚刚被你老婆重重打了一记耳光,想不到你色心不改,这么快就到这里来风流快活!你还在我面前,说你是为了传递香火,哈哈哈,原来那也是一派胡言!”
我终于明白了,这个女子竟然反应神速,装作一个青楼女子,瞒过了这校尉!
我心中如释重负,赶紧说:“将军见笑了,我昨晚惊吓过度,回家休息了一会儿,本来只想出来喝喝茶,散散心,结果见到这女子,觉得姿色尚可——”
这时,那校尉身后的几名军士也认出了我,七嘴八舌地说:“你小子找女人的眼光不错啊。”
“这个妞儿,你也娶回家当第四房小妾吧。”
“你小子的色心是有点重,怪不得你那大老婆整天吃醋。”
我被他们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我身边的那个女子,不知为何竟然大怒起来,她扭头朝我大喊道:“原来你已经有了三房妻妾,那你还骗我说要休了家里的老婆,让我当正室,想不到你是个狼心狗肺的骗子!”
说完,她抡圆了胳膊,重重一记耳光打在我脸上!
我被打得眼冒金星,整个人晕头转向,几乎要从床上一头栽下。
那群军士简直笑翻了,一个个捧着肚皮狂笑着。
就连那个眼神阴狠的校尉,也不禁嘿嘿笑了起来。
我一点儿也不怪他们。
假如是我,看到一个男人,头一天晚上因为要娶第三房姨太太,被正室大老婆重重抽了一记耳光,到了第二天,这个男人又因为坑骗别的女子,又被狠狠抽了一记耳光,我也会笑成这样。
那校尉大笑道:“昨晚看你被你夫人打成那副熊样,你都一声不吭,我多少还有些同情你。如今看你如此好色,觉得你夫人再怎么殴打你,都不冤枉了。”
接着,他又朝那个女子:“喂,这位姑娘,这男人已有正室,而且颇为严厉,下手打起人来,那是丝毫不客气。这是我和我的手下亲眼所见,绝对属实。不过我看你的手段,倒是和她旗鼓相当,你不妨找上门去,和她较量一番,看看谁输谁赢,哈哈哈!”
我愁眉苦脸地说:“将军,你不要取笑我了!”
那校尉把腰刀插回鞘中,说:“你的家事,我就不再多管了,你小子自己好自为之吧。”
我一听这话,心里一阵高兴,心想看来蒙混过关,他就要走了!
可是,说完了话,这校尉并没转身出门,而是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