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沃尔巴赫湖畔,绿草如茵。年幼的艾力克斯追逐着一名牵马而行的铁甲骑士,喊着:“父亲,父亲大人!”
骑士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奔跑过来的艾力克斯,问道:“你这淘气的小松鼠,怎么追到这里来了?”
艾力克斯带着哭腔,请求道:“父亲,请不要丢下妈妈、弟弟和我。战争会死很多很多人,我不要父亲死掉!”说着说着,豆大的泪珠儿沿着红红的脸颊汩汩地流下。
骑士走回艾力克斯身边,蹲下身来,用手掌摩挲孩子那头闪亮的金发,激励道:“不要哭,艾力克斯,你是勇敢的孩子,不要为离别掉眼泪。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们家族的使命吗?”
“记得。”艾力克斯抽噎着回答道,“取回属于我们的荣耀。”
“没错!”骑士掷地有声地说道,“我们的姓氏是奥尼恩斯,不是什么奥斯特。我们是狮心大帝的直系后代,身上流着皇室之血,你的发色就是铁一般的证明!所以我必须去,去北方,去战场,用生命博取荣光!”
骑士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好孩子,等你长大,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家园受到侵犯,我们的国民面临危险,我希望你也能如今天的我这般,勇敢地站出来,能做到吗......”
在圣辉之钥戴上手指的那一瞬,艾力克斯一阵恍惚,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忆起幼时父亲离家的那一幕。熟读《神典》的他自然知道,这是神器自带的虔信效果,通过勾起佩戴者特定的记忆片段,坚定其奉献自我的决心。只是,猛然间见到那个日思夜想的人,明知是幻非真,他仍不自觉地湿了眼眶。
短暂的失神过后,艾力克斯的双眸恢复清明。他看到自己仿佛坠入沃尔巴赫湖底,徜徉在某种透明的流质中,黑夜不再漆黑,周遭人和物的外轮廓多出一圈白线,看上去分外显眼。而在周围人的眼中,此时的艾力克斯全身上下升腾着一层淡淡的白光,那双湖蓝色的眸子也被这白光映成银色。
这种状态叫做“神圣天启”,是使用神启之力的先决条件。
和魔法不同,神启之力无法做到想用就用,必须先进入“神圣天启”状态。相较于魔法,神启之力的使用门槛较高,一个重要因素在于“神圣天启”的开启需要消耗相当数量的神启之力。所以,低等级的信徒一般不会轻易使用“神圣天启”。一旦进入该状态,他们便会战斗至神启之力竭尽为止。
神启之力的等级越高,恢复越快,容量越大,七阶变色的狂信徒甚至能一直维持着“神圣天启”状态不关闭。然而,神启之力的等级决定的是一名战士战力的上限,并不是说等级高便战力强。
对于战力强弱,世人普遍接受的标准是冒险者公会的评级考核。冒险者公会根据冒险者对魔法或神启之力的理解和使用,将战力分为七个等级,分别是:铜翼、铁翼、银翼、金翼、星翼、月翼、太阳之翼。还有一批人,对力量的运用接近于神,有资格升入神庭侍奉女神,超脱了这个力量体系。尽管如此,部分冒险者自发称呼他们为“神翼”,即“女神之翼”。
“黎明啊!艾力克斯,你这是要上阵冲锋吗?”一直密切关注着艾力克斯的特里看到他毫无征兆地开启“神圣天启”,忍不住惊呼出口。
“我不知道!”艾力克斯摇头,解释道,“一戴上戒指,身体毫不费力地打开神圣天启,而且......”而且空气中的神启之力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我的身体,仿佛力量无穷无尽,我能不考虑神启之力的消耗,随心所欲地使用任何我会的战技。
后半段话艾力克斯没有说出口,因为现在不是在这种问题上浪费口舌的时候。想明白这些,他迅速调整情绪,对特里说道:“是的,伍德科克团长,我做好准备了。”
“铁斧佣兵团会为你铺平道路,上吧!”特里深吸一口气,喊道,“术法加持!”
一声令下,斯科特、约翰和伊丽莎白纷纷进行法术吟唱。
“自由无羁的风之精灵啊,赐下祝福,助勇士前行!微风之息!”
“黎明圣光,佑吾甲士!圣佑术!”
“清晰术!”
青、白、蓝三道光先后落在艾力克斯身上:微风之息加快移动速度;圣佑术增强身体的强度;清晰术使头脑清明,一定程度抵御精神攻击,有益法术施放。
艾力克斯从未感觉自己这么强大过:身体轻盈,四肢充满力量,体内的神启之力和魔力流转得异常通畅。他并未立即冲向前线,而是解开两侧腋下系带,卸掉了背部的皮甲,露出背后的白色内衬。接着,他将双臂收于胸前,蜷缩着原地蹲下。
“艾......”约翰正想向前询问,看到艾力克斯缓缓抬起左手肘部,与此同时,他背上靠左的衬衣内部有一团亮光膨胀顶起。
嘭!随着艾力克斯舒展左臂,一只雪白光翼冲破衬衣的束缚,凌空展翅,飘散出无数光羽。紧接着,再一声爆响,衬衣靠右侧同样膨胀顶起,另一只光翼毫无悬念地穿衣而出。一左一右两只光翼如同活物般微微地舒张振动,拱卫在艾力克斯背部,将他衬托得犹如天神圣子般神圣。
从未见过却早有耳闻,在场所有人条件反射般一眼认出,这是皇家战技——圣光翼!
神启之力既能能量化,又能物质化,某些高级运用甚至能制造出圣兽。艾力克斯的圣光翼其实是黎明女神对奥尼恩斯皇族的恩赐,依靠一种叫做安德烈圣痕的背纹施放。它能随着使用者神启之力等级的提升进化,最高级能像大天使安德烈一样拥有十二道光翼。
原本以艾力克斯神启之力的级别,进入“神圣天启”之后再施放圣光翼,几秒之内便会耗尽他剩余所有的神启之力。但得益于圣辉之钥的佩戴效果,此时的他使出圣光翼之后,体内仍然神启之力充盈。
光翼微振,艾力克斯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浮空升起。再一振动,他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出,冲向前方战团。
特里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迅速跟上指令,喊道:“盾拥,锤杀!”
先前,在冒险者的密切配合下,那只怪物已遭重创,身上多了七八道巨大的伤口,行动愈加笨重迟缓。
接到特里的指令后,理查德低喝道:“散!”
平直的盾墙两翼合拢,间隙扩大,最后围成一圈,把怪物围在中心。不等怪物反应,理查德立即发出下一步口令,喊道:“盾击!”
如同之前无数次盾击的复刻,五名盾战士整齐划一地踏步向前,顶着巨盾狠狠撞击。怪物吃痛大叫,激烈挣扎,但是受伤虚弱后的他根本无法挣脱盾战士们的围困。
很快,理查德余光瞥见艾力克斯的身影悬于上空,虽然惊于他那双璀璨夺目的光翼和出现的位置,却还是毫不迟疑地喝道:“放!”
怪物背后的两面巨盾瞬间撤掉,前面三盾使劲,利用平衡差轻易地将它推倒在地。
轰!倒地的怪物仰头发现有两人早已恭候在旁,一名是一直徘徊在侧的锤战士,一名是从空中落下戴着无掀面铁盔的剑士。看到剑士左手食指上那枚散发圣光的戒指后,怪物发出惊恐尖锐的大吼。
“嘿,可让我好等!”锤战士胡安高高举起了巨锤,朝着地上影鬼的头部,使出全身力气锤下。
砰!怪物的头颅被砸成一滩肉泥,朝四周溅射出浓密的黑雾。紧接着,以头部为起点,怪物的整个身躯快速石化,眨眼间变成一尊仰倒的黑色石像。
头部溅射出的黑雾没有像之前五官中冒出的黑雾那样消散,而是凝聚成一道浑身是刺的怪物虚影。这道虚影不像约翰说的那样准备附身到冒险者身上,居然转头朝着大地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