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上没走一会,便到了谷家宗祠,虽然其他屋子都较为寒酸,但宗祠却占地非常之广,座落在山腰一处突出的平坦山石上,地势上佳,一眼望去就能望尽整个村寨。
“慢着,俎,里面各村族老正在议事,不让外人进去。”祠堂外有两个汉子把守着门口,看见伊俎带了个人走过来,连忙拦住了他们。
“怎么一天不见,我就是你口中的外人了,柏,这么多年交情,你这么快就不认我了?”
“这话说的,你永远是我们谷家最好的朋友,只是族长交代了,任何人不能进。”那叫柏的汉子好似对伊俎非常熟悉,赔笑解释着。
“这还差不多,我有大事找你家族长,正好其他几个村的族长族老都在,再不快点,几个村子都有灭族之祸,你做不了主就赶紧去找他。”
柏听着他话中的严重性,认真的看着伊俎的神情,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下来,他知道俎为人稳重,不是会疯言疯语的人,急忙大步跑了进去,在一片争执声中,找到了族长在其耳旁小声说明了情况,族长对其他人招了招手疾步走了出来。
“俎,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说的如此严重!”里面走出来一位中年男子,龙行虎步一般快速走来,正是谷家族长,谷木强作镇定的不解问到。
“族长,你们事泄了,青渠城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唉,你们怎么如此不小心啊。”伊俎痛心疾首的说道。
谷木眼睛一瞪:“不可能!再说,你从未离开,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其他寨子的族长族老也在吧,快些进去一同说明吧,不然再耽搁不然就晚了!”伊俎“焦急”的叹道。
谷木看他不似作伪,想了想还是让他进来:“行,进来吧,这位小哥是?”
“这是我一位侄儿,消息就是他带来的!怎么,你还信不过我吗?”左清低头行了一礼。
“行吧,一同进来吧。”谷木看了左清两眼,还是选择了带着他们进了祠堂。
重新关上院门,另一位看门的男子回头对柏说:“你先看着一点,小弟我先去方便一下。”
“怎么一天到晚这么多事,快点!”柏皱着眉头,还是同意了。
“知道了,马上就好。”那男子赔笑道,回过头神情却有些慌张。
三人走过院子,来到祖祠门前还未进门就能听见里面的激烈争吵之声。
“我何时说不走,只是如此凶险,我们几家又有这么多的老弱妇孺,如何过的去,依我看,还是再派几人,探出一条更加安全的路来,有了上一次的地图,想必这次伤亡不会那么大。”其中一个洪亮的声音传了出来。
“哼,我看你就是吓破了胆,再等要等到几时,来回之远怕是等到我们都被抓光死光了吧。”另一人显然并不认同他的话。
那声音洪亮之人暴怒:“许炎,想吃老子拳头了吧!”
“怕你啊!申老三,来!怕的是孙子!”里面传来了一阵拍桌声。
“好了,好了,年轻人火气就是大,不能好好说吗?坐下坐下。”
两人对族老至少都还恭敬,他们一发话,还是按捺住了心中的怒火,勉强坐了下来。
谷木带着伊俎和左清一进门,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人喝止:“谷族长,怎么回事,怎么让外人进来了,还不快叫人赶出去!”正是那声音洪亮的汉子率先出口。左清大致打量了一下,长桌旁围坐着六名精壮汉子,六人腰间都配带刀。
还有仅剩的两名稍显苍老的族老,毕竟只有年轻力壮才能跑的快,能活下来的老人都不简单。最旁边还有一位脸色发白,全身上下穿着不知名的皮甲男子单独坐在一旁。
“伊俎不是外人,另一位是他侄儿,说是有急事需要告诉大家。”谷木坐在了属于他的位置。
“俎,你的事稍后再说,稍后再谈,先出去吧。”其中一位族老以为他还是想来求一份地图的,马上想赶他们出去。
“各位族长族老,俎实在是听闻大事才冒昧闯入进来,你们违背天神,冒然出逃寻找到了新的安全之地已经泄露出去了,如今青渠城怕是已经人尽皆知了,这位是我侄儿孙福,刚从青渠城中逃出特来投奔于我,才带来了此消息。”
“当真!”“不可能!”“是哪个小崽子干的,老子要扒了他的皮!”众人听闻惊慌的站了起来,各人反应却尽不相同,只有许炎和那名一直有些失神的汉子还略显镇定的坐着。
“闭嘴!小子,你来说,消息是谁人传出去的,官府可有什么应对吗?”许炎看着其余人慌乱无措的样子,气的狠狠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并一下子察觉到事情重要的地方。
此消息只有几大村寨和伊俎知晓,伊俎和他的两个徒弟一直被看着没有离开过,如果消息是真的,那必定是这几个村寨中有人出卖所有人,而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官府的动静。
“小子并不知晓消息是谁传出去的,只知道是有人泄密,并且是率先从官府口中传出,我有个好友,在城卫军中给督粮官当副官。
据他所说,如今城内兵马调动频繁,粮草辎重已快准备妥当,只待军令一下,至多两天便可直扑南边而来。”
左清不想将张鲁暴露出来,省得万一有事只需顺着他透露过的张鲁,马上便可以将他查出,只能胡诌了一个最有可能了解辎重兵马调动的官员。
“这可如何是好啊!只能不顾一切往前走了吗?”
“唉,可是寨子迁走的话,哪里是如此简单啊,如果不做准备,不知要在路上死多少人,外面可不像神国之内。”
“要我说,咱们就先往山中一藏,不信那些官军能找着咱们,等风头过去了再想办法。”
屋内又响起了叽喳的争论声,搅得许炎有些头疼,揉了揉紧锁的眉头,追问道:
“你姓甚名谁?住在何地?那个粮官又是甚名字?他是否知道消息的来源,你又为何在如此危险的境地之中,冒着被杀的凶险只为了跑过来告诉我们这个消息?”
许炎还是不怎么相信有人会背叛村寨,怀疑他们还是为了地图而来过意哄骗他们。
“炎!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是我俎的侄儿,你是在怀疑我吗?”伊俎生怕左清被瞧出了破绽。
“哼,我问他,你急什么,难道说你们真的是在骗我?”许炎盯着伊俎不放,想从他脸上神情看出答案。其余人也安静了下来看着他们叔侄俩。
伊俎也是老江湖了,跟各地山民打交道这么多年,怎可能真的如传言一般憨厚,况且他们也不是完全欺骗,顶多是有些夸大而已,于是毫不心虚的“大义凛然”的说道:
“我虽然是想要舆图,但还不至于行这无耻之事,只是,你却怀疑我一片苦心,真是让人心寒!”
左清有些感激伊俎为他争取了一些时间,省得一时情急说了一些容易被识破的话语,在脑海中思虑了一遍自觉无误之后,拉着伊俎说道:“世叔不必如此,清者自清,若小侄不开口说清楚,那咱们真的要变成骗子了。”伊俎作态冷哼一声,也就不在争辩。
左清顿了顿:“小子孙福,住青渠城东区三羽坊灰柳巷,承蒙伊叔搭救,家父才不致于弃小子而去,因此对伊叔感激至极,时常登门拜见。”
“粮官名为沈六,我原本也只是想要探听事情的真假才会去找他,如果是真的话对于我与家父来说也是一条生路,没想到听到了城卫军即将出动的消息。
小子并不是为了你们而来,只是家父叮嘱我,伊叔对我家恩重如山,不可不报,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伊叔势必会有危险。”
沈六他的确认识一个,也确实勉强谈的上在督粮官手下做事,只是是个马前卒罢了而不是什么督粮官副官,负责收粮与收取一些止血药的苦力活。
“哦?沈六我倒也认识,早些时候他还来这边收过粮,他什么时候当上督粮官的副官了,你来说说,说清楚些,他长的什么样,我倒要看看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沈六?”
这话当然也是诈左清的,他也没有说是具体什么时候来过,最近这些年的情形收个屁的粮,只有官兵过来“收人”而已。
但是左清却被诈的心中一顿,不清楚他的话是真是假,沈六他仅仅只是认识罢了,他不怎么关注百草堂的琐事,所以和沈六还是许久之前才见过一面,从没特别在意,怎么可能说的清楚样貌,而后认真想了想:
“就算他真的认识这个沈六,我不信他会那么熟悉他,没办法只能赌了。”
左清在心中努力回想沈六的模样,不求能真的想起,只要能说出稍微几分似是而非,不信他真能分辨出来。
心中念头一一闪过,时间不过是过去了一小会,旁人只以为他是在考虑如何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