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娘盘问过了田芜之后,就开始叫人着手婚礼的事宜了。
另一边的小九儿终于在几位师姐七嘴八舌的讲述中弄清楚了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羞的不敢再出门,整日间要么躲在房中静坐,要么就在后山的竹林里修炼。
夏日的夜晚有些燥热,让人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后,田芜决定出去散散心。
今日是十六,月亮很圆。月光照耀在地面上,影影绰绰的。树叶的虚影,一下一下的随着微风晃动,渐渐的安抚住了人心。
目光由近及远,从地上的树影延伸到了屋顶上的圆月。明亮的圆月仿佛嵌入了屋脊,屋角的瓦猫处有一个人影正在静静的伫立着。
田芜爬上屋顶,走到了这个人的旁边,果然是同样喜欢上屋顶的小九。
察觉到有人走近,小九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又神色淡淡的转开了目光。在月色的掩映下,没人发现她脸上的绯红。
田芜有些局促,内心犹豫了一瞬后,就像往常一般的坐在了小九的旁边。
两个人相对无言,气氛很安静。过了许久,田芜忍不住开口了:
“渊儿,这婚事,你若是不愿,师兄替你向师父说。哪怕师父怎么责罚都成。”
“没有不愿的”,渊儿抢着开口阻止。
“那,那为何是我?”
“因为师兄和我一样。”
“一样?”
渊儿岔开了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师兄你可还记得万象森林里的事?在流放之地里,我得到了纪前辈的传承。”
“这事我是知道的。”
“你可知那几日我去了哪里吗?”说完不等田芜回答,又继续说道:“他将我带去了落星山。”
“落星山?神魔大战的古战场?”
“没错,纪前辈用幻术将我送到了几百年前。在幻象中我看到了惊才绝绝,骁勇善战的连红棉,也看到了合作无间,攻守自如的东篱夫妇,还看到了一马当先,以一敌百的纪前辈。但是,这些垂名青史,居功至伟的仙人,都是踩在无数平凡人的血骨之上。
当年魔道兴起,许多修行受阻或天资有限的修行之人纷纷堕入魔道,魔族大盛。魔族虽由妖兽所化,但是经过不断的分化拉拢,渐渐的由堕入魔道的修行人占据了上风。与其说是修行之人与魔族的争斗,不如说是修行人的权力之争。
战争之始,魔族驱使下等的魔族人做人障,将各路仙家的战斗力都消耗了许多。以至于节节败退,毫无胜算。后来,当时的仙盟效仿魔族做派,逼迫许多平凡人上了战场,战局才渐渐扳平,最后才有了星落之战的胜利。”
“所以,你选我,只是因为我也是个平凡人?”田芜若有所思的问道。
“不仅仅是这样,更是因为你有着和我一样的,对于平凡人的怜悯之心。”
小九的这番话让田芜彻底明白了。小九幼时经历许多,因此性格孤僻,不爱言语。事实上,小九比任何人都要热心,都要柔软,对于弱者总有一副怜悯之心!
六月二十三,宜嫁娶、做灶。
昔日里人丁稀少的万灵门,此时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依附于万灵门的各个门派早早的派出了弟子前来帮忙,与万灵门交好的各大仙门也在婚礼的前几日陆续到了万灵门山脚下的小镇上。
此时的陆放和陆引,正站在山门口,替着新郎官迎接各路仙家。陆放自来熟,陆引记忆好,两个人合作着迎来送往,没有出一丝差错。
远远的瞧见了老熟人常晓,陆放忍不住开口调侃道:“游追兄好久不见啊!今日神采飞扬,想必近日在家中颇有意趣。”
“轻舟兄,临溪兄,二位兄弟休要取笑于我,我在家中是何种日月你二人又不是不知,今日难得可以出门当然要“神采飞扬”了。”
几人寒暄了几句后常晓就往前走了,不妨碍后面的进程。
陆放:“钟离公子亲自前来,真是我万灵之幸,快请进!”
钟离:“陆公子客气了,上首仙门大喜,吾辈各派前来祝贺,理所应该。”
……
陆放:“季公子也来了,快请进请进!怎么不见夫人?”
季百里:“内子身怀有孕,不方便出行,还望贵派勿怪!”
陆放:“季公子哪里的话,夫人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我们还等着喝您家的酒呢!”
……
礼乐奏响,婚礼开始了。结庐祭祀,三拜天地,一切的一切的都很顺利,等到新娘子坐入洞房之时,操持婚礼的师娘这才放了心。
师兄弟们和素日里交情好的仙友们可不会放过田芜,一杯又一杯,直将田芜灌的两眼发直,这才放过他。
田芜的胞妹田望儿推开了捣乱的众人,半扶着田芜往洞房走去。走到了作为寝居的小院时,田望儿发现田芜腰间的佩剑不知哪里去了。清醒了一些的田芜吩咐田望帮忙寻找,自己踉踉跄跄的往里走去。
田芜脚步虚浮,一脚踢在门槛上,晃悠了好几下,往后倒了下去。
摔了一个大跟头,田芜挣扎了好一会才爬起来。稳了稳脚步,朝内室走去。挑起盖头,红烛下的渊儿颜色娇美,脸上又羞又怯,叫人看的眼睛发直。
对面的人许久没有动静,渊儿试探着看了过去,却发现拿着盖头的竟不是心心念念的六师兄,而且一个身形高挑,未曾见过的绯衣女子。
渊儿当即冷了脸,抽出床头的佩剑质问到:“姑娘是何人,为何来我新房之中捣乱。若无其他事,还请出去!”
渊儿的这番话让田芜摸不着头脑,哪来的姑娘?难不成渊儿也喝多了?
田芜刚要辩解,渊儿手中的佩剑就向胸前袭来,田芜来不及说话,只好连忙躲避,边打边退就到了门口。这时才发现,门口的台阶处躺着一个人。
渊儿顾不得打斗,扑倒在躺着的身体旁边,仔细的看了几眼,才确认出地上躺着的正是自己的丈夫,已经没有一点气息了。
渊儿缓缓的站了起来,抖动的双手显示出了她内心的悲痛。提剑一指就攻了过来。
此时的田芜心中一紧,转瞬之间就明白了,“坏了,这具肉身早不坏早不坏,偏偏这会坏掉了,这下我可怎么解释。”
周围的人听到了动静赶紧围过来了,眼看着形势不对,又无从解释,只好走为上计,几番周折以后,化成木灵,隐在了一颗硕大的木棉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