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鬼叫什么!”
嗖——
啪!
一只带着些许怪味的布靴砸在祁非耳旁,来自赵鼎。
祁非瞪着眼睛缓缓坐起,拿起布靴顺手丢回赵鼎脸上,对方咕哝一声,抬手将布靴扒到床下,翻了个身继续睡。
祁非不再理会赵鼎,低头沉思,惊醒前的最后一个画面还清晰地印在脑海中。
(为什么会梦到杨凌?因为想明天的对战想太多了?还是说我下贱,馋她身子?不对,真下贱那就应该做春天的梦,这个也太正经了。等等……)
祁非突然想起陶德来到书院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解开梦中的疑惑”,也就是说还有一种可能,这梦和自己关系不大,而是源自于这身体原本的主人。
(我勒个去,第二条主线剧情?)
如果这就是陶德原本目的之一,按照之前定下的思路,顺着陶德轨迹生活轨迹继续,似乎就免不了要和杨凌扯上关系。
到底是因为扯上关系才会有这个梦,还是因为陶德一直就有相关的梦才会下意识的扯上关系?
套娃问题从来没有答案。
如果有得选,祁非真的不想和杨凌有太多交集,那女人拉仇恨的能力的比自己特意皮一下的时候还强,不过再仔细一想,自己要不是皮那一下,要不是多管闲事,也招惹不到她。
(自作孽不可活啊……要不要把一天一皮改成隔天一皮?)
祁非睡意全无,纠结着套上衣服,准备出去溜溜,刚一下床,就被对面的人影吓了一跳。
敖霆盘坐在床上,正对祁非,虽然并未睁眼,但冷不丁看过去仍旧足够吓人。
祁非止住动作盯着敖霆看了一会儿,见对方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在练功?还是睡姿就这么怪?)
(不对,为什么要特意冲着我这个方向,巧合?还是……)
祁非突然一阵恶寒。
(这家伙不会真是断袖吧?)
早春本就温度不高,书院中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集中供暖,被窝里带出的热气这会儿散了个七七八八,加上心中的恶寒,祁非突然不想出去转了,只想回到温暖的被窝中好好睡个回笼觉。
躺回床上,祁非扭头又看了一眼敖霆,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
祁非撇撇嘴,翻了个身。
眼不见为净,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背后,敖霆缓缓睁开眼,眼眸深处一片漆黑。
祁非的回笼觉睡得并不踏实,刚一入睡,就陷入了另一个梦。
这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梦,寂寞而萧瑟,没有任何的人或物出现,只有一片无尽的黑暗。意识在这里却格外清醒,敏锐地接收着从黑暗中弥漫而出的种种情绪:迷茫、无助、绝望、空虚,以及一些难以描述的沉重。
更要命的是即便已经意识到这是个梦,祁非却无法让自己醒来,只能无助地被困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被四处弥漫的负面情绪包围、感染……
终于,天亮了。
祁非缓缓睁开眼,感觉整个身体好似被无形的重物压住,连半根手指都动弹不得。脑子里也是乱糟糟一片,心头仿若塞了一大块重物,说不出的闷,就像喜欢的小说或漫画被突然腰斩,空落落的,却又无能为力。
动不了,也不想动,身体和精神状况甚至还不如半夜惊醒的时候,祁非干脆睁眼干躺在床上。
再重新睡一觉会更糟糕还是有所缓解?
祁非不确定,而且时间也不允许。此时天色已亮,自己还要去书院大门前登记队伍并最终决定今天对战的对手。
敖霆与赵鼎早就醒了,一个像雕像一样沉默地坐在床边,另一个像个闲不下来的半大孩子,在房间里乱转,做一些幅度很大的动作,好像是在热身。
两人都注意到祁非的苏醒,一同投去目光。
赵鼎动作一停,房间立刻安静下来,透过门窗甚至能隐约听到其他学员的谈话声。
被人盯着本来就是件尴尬的事,何况还是在床上。
祁非动动嘴,发现自己对身体的控制终于恢复了些,问道:“有、有什么事吗?”
敖霆没有出声,赵鼎答:“我正准备把你从床上拽下来,筋骨还没舒展开你就醒了。”
(所以刚才摇来晃去的真就是热身呢?你是准备把床掀了吗?)
祁非想吐槽,但想到主要是因为自己却迟迟不醒,苦笑道:“抱歉,昨晚睡得不太踏实。”
“看出来了,一脸虚相,要不是知道你没出去,我都怀疑你半夜去找那个杨凌鬼混了。”
(怎么就虚相了?为什么会看出来我没出去?为什么一下就提到杨凌?)
发问就是回答,最省事的办法是装傻、是岔开话题。
于是祁非将重重疑问压在心底,说道:“我这就起来。”
扯皮了一段时间,祁非身体又恢复了一些力气,状况却说不上好,疲惫从每一块肌肉中渗透出来,就像是久不运动却突然被抓去爬了几天山一样。
“……”
(来这书院可不就是爬了几天山吗!)
搞不清现在的状况到底是因为没睡好,还是积累的疲惫在有机会休息后集中爆发,祁非干脆不想了,略作准备后和另外两人一同出发。
途中,他找机会对自己用了一下探查,魔法值大概恢复了九成半,考虑到前一天的睡眠状况,想来如果能睡个好觉,应该可以回满,和他原本的猜想相差不多。
三人抵达时书院正门前的广场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祁非与敖霆都是话题人物,众人的目光目送着三人来到登记的小桌前。
祁非很想干脆只参加文比,但周围强烈的关注让他意识到如果真那样做,自己恐怕要成为笑柄,很难在书院混下去了。
脸皮不厚,头皮来凑,反正兵来将挡杨凌来敖霆掩护……
完成登记后没多久,祁非被告知武比的对手正是杨凌的队伍,由于杨凌的要求,双方将在第一场进行比试。
书院只将这场比试当做一场普通比试,安排在广场四个区域的东南,由东堂徐先生作为主考。但学员们却格外热情,不论天生术者还是杨家后人,都足够引人注目,更不用说两者的对决了。
除了同一时间要在其他区域进行比试的学员,其他学员几乎都聚了过来,把东南这片区域围了个水泄不通。
围观人群多到影响比试,徐先生开始撵人,几次劝说无果后,干脆发了狠话:凡是没被安排在这个区域进行比试的人再赖着不走就直接减分,仍不悔改直接从书院除名。
学员们悻悻回到自己参加比试的区域,注意却留在这边。原本被分在这个区域学员则暗自窃喜,一个个倒也老实许多,连交谈的声音都收敛了不少。
处理完这些琐事,比试正式开始,双方先各自选择使用的武器。
武器由书院提供,全部没开刃,场地内由北堂安排擅长施术的先生们构起特殊的阵法,在这阵中击打的威力大大削减,但会转化为对精神的冲击,令被击中者感受到与真实被击中时的相同疼痛,并造成行动障碍,乃至昏迷。
杨凌毫无悬念地选了一杆长枪,随从霍虎挑了柄大斧,试了试觉得太轻,于是又拿了一柄,硬是将常人需要双手使用的大斧当做单手斧来使。
杨凌队伍的第三人是个小姑娘,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站在霍虎旁边还不到他的胸口。
但这小姑娘挑用的武器却是一柄金瓜大锤,锤杆立起来比她还高半头,锤头比她的头还大一圈,可她拿起来随便就挥,仿佛拿在手里的只是一根小树枝。
在大多数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学员中,这个看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姑娘很是显眼,祁非不是炼铜术士,对她的印象不深,只隐约记得有这么个人,包括名字在内更具体信息全都没有印象。
但祁非现在最不愁的就是记人名,探查技能发动,姓名、备注统统到手。
小姑娘名叫唐娜,并非长得年轻,的确是十三岁。这个岁数并不在歌音书院正常的招生范围,她是被破格推荐的。她自己并没避讳这点,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了出来,并表示自己会努力学习,跟上书院的大哥哥大姐姐们的进度,得到了不少人的声援。
总的来说是个很可爱、很招人喜欢的小姑娘。
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不对,是知人知面不知属性。
如果不是祁非有个探查技能,又恰巧在刚刚选武器的时候试过那个大锤的重量,祁非也绝对不会发现这个秘密。
唐娜的“武”属性数值高达九十二,比那个五大三粗的霍虎还高了那么一点。
也就是说如果她愿意的话,可以像霍虎那样抓着祁非的领子把他拎起来,那个画面,想想都尴尬。
祁非原本计划在对战时臭不要脸地选唐娜为主要对手,大不了就落个欺负小孩的骂名。毕竟挑软柿子捏才安全。
现在看来,自己才是最软那个柿子,对面三人都是钛合金门板。
祁非一直觉踢烂木门才叫踢门,踢合金门纯粹是作死。
但是像现在这样合金门飞奔过来该怎么算?
那大概应该算作被门踢了。
(凡是比烂木板硬的都应该从门界除名。)
祁非恨恨想着,看向两位队友,心中希望他们是足够强力的门板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