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灵间位于北堂正殿后方，是一栋有着单独小院的建筑。
走进其中，像是进了一座巨大的室内公园。
建筑内的空间连为一体，光线透过精心设置过的众多窗口射入，令这大房间即便没有光源也并不昏暗。
房间正中栽着一棵柳树，她的枝条柔软地垂着，再多伸几分就能碰到地面；柳树扎根的土地旁环绕着一个水塘，塘水很清澈，能看到下方的卵石；水塘外侧有一圈木栈道，栈道上等间隔地竖立着八个火盆；每个火盆旁，有一根铁链穿过火盆上方，在柳树正上方的屋顶汇聚。
郭淳进入房间后抬手一挥，八道火光准确地没入八个火盆，将它们通通点燃。
随后他一指房间正中的柳树，对祁非说：“在树下坐好。”
郭淳三人留在门口处，待祁非坐定，郭淳继续说道：“集中精神，努力将自己的真气散到体外，阵法会根据你的真气自动变化。”
散真气祁非可算是轻车熟路，根本不需要刻意去做，在那儿一呆，自动就散了出去。
祁非于是摆了个样子，等待结果。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在阵法的作用下，郭淳三人能感觉到确实有真气从祁非山上散出，这些真气却完全没有融入阵法的循环，而是随意地飘着，然后飘着飘着就没了。
这是他们从来没遇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的情况。
“阵法出问题了？”刘飞左右观察一番，问道。
“昨天用的时候可没问题。”郭淳摇摇头，向祁非喊道，“祁师弟！你先回来。”
刘飞替换祁非坐在树下，没过多久就出现了变化。
先是外围的火盆中火焰突然旺盛起来，转眼就烧红了悬在其上的铁链，随后树下的土地腾起烟尘，掩住刘飞的身影，最后那柳树的纸条纷纷扬起，又缓缓落下，摆动间将腾起的烟尘压下了一些，露出了刘飞的上半身，令烟尘只能飘荡于他胸口以下的高度。
又过了一会儿，各种变化逐一消失，刘飞走了出来。
“阵法没问题。”郭淳看着祁非。
“这不是很明显吗。”文月冷声开口，“这家伙根本没有任何五行转换的天赋，师兄你看走眼了。”
“这不正说明我没看错吗？”郭淳笑，转向祁非，“现在的状况我判断不好，得麻烦堂主来一下了。”
刘飞去找来梁奕，祁非又重新坐回树下尝试了一遍，梁奕远远看着，嘟囔道：“暴殄天物。”
“你没有真气五行转化的天赋，一点儿都没有。”梁奕向祁非断言，“所以你只能按照原本使用法术的方向继续，这是歪路，好歹也是路，我会帮你研究，你不用太灰心。”
祁非从梁奕眼中看到了兴奋，就像一个好奇的孩子拿到的新鲜的玩具，他毫不怀疑在梁奕的研究中，自己扮演的角色是实验品。
但他现在有求于梁奕，就算是被研究也是可以接受的。
“那、那就麻烦梁先生了，另外我有些事想和先生商量，您看……”
“晚饭后来医馆。”
梁奕随口答了一句，就进在栈道上的一个火盆旁拿出本书看起来。郭淳三名老生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也没再打扰她。
郭淳对祁非说道：“按照原本的安排，今天应该是我们帮助你熟悉真气五行转化，争取让你能够完成至少一项属性的转化，为之后学习法术打下基础。但你完全没有任何五行转化的潜力，这个步骤也就省了，就这么回去似乎也不太好，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祁非想了想：“我先看看其他人正常是什么情况？”
“也好，”郭淳点头，“你们呢？一起吗？”
“我先回去练功了。”
文月横了祁非一眼，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我惹她了？”祁非不解。
“算是吧。”
郭淳笑着目送文月离开，显然知道些什么。
“哪里惹她了？”
“不能说。”郭淳摇头，望向刘飞，“你怎么定？”
刘飞目光乱转，犹豫了好半天，才磕磕绊绊开口：“我……我也一起吧。”
郭淳没有带两人回北堂正殿，直接去了属于北堂的一片山林，几组学员已在林中练习。
尽管祁非没有五行转换的潜质，郭淳还是很尽责地向他进行说明：“五行转换在熟练前受到外界环境的影响很大，所以北堂刻意设置了相应的环境：山林、土地、水塘，还专门准备的几座火炉，不过雷系麻烦一些，目前除了雷雨天没找到合适的环境，但雷雨天太危险，所以只能靠自己的悟性了。”
“但是在刚才那个房间里，不是用的铁链吗？”
“聪明，雷属性确实曾经被称为金，因为其表象是能操控金属，尤其是铁，但后来发现那并不是这一属性的本质，布满金属的环境对于领悟雷属性转换也没有多大帮助，这才在后来更名为雷，这个过程花了几百年。”
（雷……操控金属，磁力吗？电和磁？麦克斯韦有话说？）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但是除了自己恍然大悟一下，并没有什么用。
一圈转下来，祁非对自己几个熟人目前的状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赵鼎这个主雷的倒霉鬼没直接从雷入手，而是先学会了土和火的属性转换，比起正常需要几天到半个月才能掌握一种转化的普通水平，强了不少。至于雷，目前完全卡住了，估计是个耗时间瓶颈。
唐娜的主属性是木，掌握得很快，祁非遇到她时他正在水塘边尝试水的转化，似乎已经掌握了一些窍门，不过最后一个属性是雷，也不太乐观。
敖霆是今年进入北堂的三个天生术者之一，属性是水，单一转化，这让郭淳不禁感叹：今年进北堂的怎么都是些奇怪的家伙。
好在第三个天生术者是个正常人，正常的火木水属性，正常的真气量，让郭淳感受到了一切正常的美好，也让他断定这人并非真正的天生术者。
这种提前掌握的五行转化的人其实没必要再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不过那个自称刘成的伪天生术者似乎并不想太过高调，在火炉区域练习。
在这个区域，祁非还发现了杨凌。
杨凌的属性转化只在火、木两个方向，由于少了克制属性，她掌握转化之时险些伤了自己：真气转化为炽烈的火焰，瞬间吞没杨凌。
原本这种情况应该立刻中断转化，杨凌却咬着牙，试图控制住周身的火焰。
但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靠毅力解决，火焰并未因杨凌的努力而被她成功操控，反而越燃越烈，杨凌这一小组的师姐秦雨立刻一挥手，操控着早已准备好的一团水对着杨凌当头浇下，扑灭了她身上的火焰。
水滴顺着杨凌的发梢流下，划过她因为刚刚火焰炙烤还有些发红的脸颊。
她面色阴沉，抿着嘴不说话，秦雨关切道：“杨凌，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师姐。”杨凌暗暗握拳，“对不起。”
秦雨微笑：“人没事就好，法术学习急不得的。”
杨凌点点头，没有答话。
秦雨见她情绪不高，凑到她身旁低声道：“你这个状况，有间接解决办法，其实你已经掌握了，只是自己还没发现……”
秦雨将杨凌拉到一旁说话，祁非左右看看，有几个人对杨凌刚刚的失败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担心了？”郭淳问，不等祁非回答，继续说道，“不用太担心，敢在书院动手的笨蛋有一个已经够多了。虽然恨她的人不少，但也不至于直接在书院动手。”
“没有，没担心。”等到郭淳说完祁非才反应过来，立刻否认。
“哦，也行。”
郭淳没去辨别祁非所说真假，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
把北堂几处练习属性转化的地点绕过一圈，郭淳带着祁非和刘飞回到正殿。
“正常情况下前半个月的主要的工作就是帮助新人掌握并熟悉五行转换，如果掌握得足够迅速，还会学习一些简单的法术。不过祁师弟你现在这个状况，我也有些摸不准这段时间该怎么安排。其实按你的状况可以直接进行游历修行，不过堂内安排前半年主要是书院内的学习与熟悉法术，不包括游历……师弟你自己有什么计划？”
“我有点想去藏书阁看看。”
“藏书阁啊……你想看的肯定不是普通藏书，东堂的老徐不太好应付，这事儿你最好还是去找堂主，我记得你本来也要去找她？”
祁非点点头。
（这点小事儿应该不算在三件事之中吧？万一算的话就……）
（就不去了，底牌还是得留一张。）
郭淳与祁非又闲聊了几句后就离开了，期间刘飞一直安静地待在一旁，郭淳离开后他才也向祁非道了别。
距离与梁奕约定的晚上还有小半天时间，祁非有心回住处睡觉，又怕遇到敖霆也恰巧回去，于是他干脆在北堂正殿发起呆。
于是在赵鼎死活想不明白雷属性要如何转换，溜达回正殿时，一眼就看见了他。
“祁兄弟！怎么样？你是什么属性？有雷吗？成了吗？”
“我没属性。”
“哇，厉害，不用五行转化的术者。”赵鼎夸张地夸了一句，“那你真是太幸福了，你可不知道，五行转化难死了，尤其是雷，连环境都没有。对了，你有什么建议没有？”
“为什么问我？”
“你不是天才嘛？法术基础我才说了一点你都能猜出来后面的，你也帮我猜猜这个呗？”
千穿万穿马匹不穿，外加祁非考虑到万一自己换房间失败，还要和赵鼎抱团防着敖霆，于是他问道：“穿过毛皮的衣服吗？”
“那么野蛮？没有。”
祁非没在这个评价上纠缠，又问：“那有琥珀吗？”
“巧了，我还真有。”
赵鼎在怀中一阵摸索，拿出一枚吊坠递到祁非手中：“学费？”
“既然你这么要求，就当是吧。”
祁非拿起自己一缕头发，把发梢放在掌心。随后用琥珀在衣服上蹭了蹭，靠向发梢，发梢被吸了起来。
“这就是电。”
赵鼎看着，过了一会，问：“不是在说雷吗？”
祁非把琥珀吊坠当做酬劳收好，给出了最后的解释：“一样的，自己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