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不在西北的森林？！”
在接到瑟吉瑞传来的通讯后诺博震惊的喊出了声，在与周围人对视一圈后，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在八公里外的西北森林上空，瑟吉瑞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宁静，没有任何一处有异样。为了防止遗漏他还多飞了一段距离，可结果没有任何改变。他一开始还认为敌人使用了光影幻术掩盖了战斗痕迹，可越想越觉得不可能。
虽然按照李牧森的性格他不可能逃避战斗，但这么大一处战场他有无数的地方可以用来拉扯作战，战斗痕迹不说方圆百米也至少要有一半。想要一边维持这么大的光影幻术还要一边战斗，唯一的可能是对方不止一个人。但如果不止一个人的话，以对方展现出来的实力李牧森根本不可能应对。早就应该被击败了才对。如果已经被击败对方就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理由继续在这里维持幻术……除非、除非……
啧。总之这里只可能是战斗已经结束，如果战斗还在继续的话就不可能是这里。是继续找还是——再回去已经来不及了，瑟吉瑞只能掏出便携终端希望奇迹发生。
然后奇迹便发生了，瑟吉瑞拨通了迦依的终端，西区的信号塔修好了！
“大概率不在，你们赶紧想想别的可能性！”
拿着迦依终端的诺博陷入了沉思，周围的人也全部沉下了脸，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而这时迦依也终于有了新发现：“说个不算好消息的消息，吾在十公里半径内发现了不少于十个非商用传送出口，上面的魔力残留完全一致，确定是同一个人所为。但是并没有探寻到李牧森的踪迹。”
“能确定位置吗？”薇尔莉丝赶忙问到。
“无法确定。但是之前在城内搜索时吾就探寻到了几个传送出口，但是因为样本太少无法定性，可探寻范围一扩大到城外样本数突然剧增，吾才能分析出来。只能确定城外的传送出口比城内多上很多。”
“能找到传送入口吗？”诺博又问到。
“不能。对方使用的全是一次性随机密钥，无法探寻。而且……十公里已经是极限了，没办法继续扩大范围了。如果十公里之外还有传送出口的话，吾无能为力。”
气氛在这一刻降到了冰点。十公里，发现了数十个传送出口却没有发现李牧森。也就是说在十公里之外还可能有传送出口。对方很可能团队实行了多次传送将李牧森送到了更远的地方。而萨亚城周边两公里外就全是林区了，这样找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大海捞针……
不对，不可能是大海捞针！！
诺博突然在这一刻醒悟了过来，即使是大海捞针，只要第一次捞的方向对了，也有可能一次捞到，这只是概率问题。
但如果针原本就不在海里呢？
“各位听我说！”诺博忽然喊了一声，把所有人都从低沉的情绪中拖了出来。
“如果对方是在知道萨亚实力的情况下把李牧森往城外带，不管往哪个方向多远的距离，就算我们只有一个人都有可能仅靠一次机会就直接找到他们。这是一个赌概率的事情，如果对方的实力如此强的话，那他们很可能连这点概率都不会给我们。”诺博一边分析一边快速的将自己的观点尽可能详细的阐述出来，“因为针如果原本都不在海里的话，我们无论怎么找都不可能找到。而如果要在整个萨亚以及周边地区找到一块既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去、又场地充足适合战斗、还不在我们惯性思考的范围内的话，这样的地方实际上只有一个！”
说到这，恍然大悟的表情陆陆续续出现在了众人的脸上。
在互相对视一圈，所有人的视角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就在街道的尽头，在那高耸的围墙之后，萨亚内院的旧山区。
——
“喂喂……你，你至于吗？”从地上爬起来的魔灵目睹了李牧森所做的一切，即使是它也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惊了。
“……”咬着鬼啸的李牧森只是不停的喘着气，带血的唾液沿着棍体缓缓流动着，直到另一头汇聚滴落。
“我现在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一个优秀的战士，但是——”魔灵语气一转，戏谑与不屑再次回到了嘴边，“你们东炎可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按照这个标准，你可算不上什么’俊杰’，只不过是一个只会拼死拼活的莽夫而已！”
“……”
见李牧森现在说不了话，魔灵又开始动之以情：“喂喂，你现在放弃还来的及，只要把你嘴里的武器吐了我就当你认输。不仅不杀你还会帮你治伤保你一命，毕竟你这样的人物活着可要有价值的多，如果你死了无论对我还是对其他人都是损失吧？而且看在你如此勇猛的份上我可以直接把情报告诉你，你再考虑要不要与我合作。如何？”
“滚。”这次，李牧森艰难地从嘴里狠狠吐出了一个字。
“啧。顽冥不灵！”魔灵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一个暴步就冲到了李牧森面前，准备给与他遍体鳞伤的身体最后一击。
李牧森也没有坐以待毙，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在背后蓄积魔力，当魔灵冲到他面前时，所有魔力化作风压将他向前猛的发射出去，而在接近魔灵的那一刻他一个滑铲从魔灵胯下穿过，鬼啸也在瞬间变做一条锁链缠住了魔灵的左脚踝，紧接着借着剩余的推力从地上站起，全身力量在此时集中在牙上，锁链的前端也在同时爆开一股风压。
前推后扯，两股力量同时暴起，直接将行动笨重的魔灵左脚扯起，失去重心的巨大质量再加上刚才冲刺的惯性，被绊倒的魔灵直接将面前的那棵粗树当场撞断。
而这一扯李牧森的整个牙盘几乎全部松动，但他几乎是硬咬着把所有的牙齿挤进更深处防止脱落，鬼啸棍体已经被牙龈中渗出的滚滚鲜血染红了大半。
汲能，然后释能。
李牧森榨干了自己最后一丝魔力蓄积在自己的右手，然后将其以风压的形式爆开。脆弱的血管在过度汲能和剧烈冲击的双重压力下终于彻底崩裂，大量的血液直接涌进肉体之中猩红的肿胀开来。
而这最后一丝动力让他飞到了魔灵的上空，棍尖对准了魔灵的后颈，所有的力量再次蓄积于脖间的肌肉，嘴中的坚牙。
但魔灵猜到了他的打算。
只见魔灵右手从断木上折下了一根成人小臂粗的树杈，然后直接反手就向半空中刺去——
噗！！
嘣咚。
后一声是鬼啸砸在泥土上的闷响。
——
“能确定吗？别又是瞎抓一趟！”终端那头的瑟吉瑞再次提醒了一句。
“不，不能……但是，但是逻辑没有问题！现在迦依的搜索已经到极限，只要是合理的我们都应该去试一试，而且现在离的也不远！”诺博虽然也不敢百分百肯定自己的结论，但事已至此只能试试了。”
“如果就在旧山区的话，为什么吾没有探寻到？”迦依有些疑惑的问到。
“因为如果敌方的实力真如我们所推论的那样，那他们完全有能力干扰你的混沌搜索。而且你不是找到了吗，那几个在城里不知位置的传送出口。”诺博解释到。
“那还废话什么！赶紧过去啊！”
听完诺博的解释，薇尔莉丝立马摆出了开跑的姿势，另一边的厄文提和左门也跃跃欲试。
“停下！你们去了没用！”诺博一声呵斥叫住了薇尔莉丝，然后抬头看向蕾莉莎，“蕾莉莎学姐，现在这里机动性最快的只有你，如果不嫌麻烦的话，你可以带着左门去旧山区看一趟吗？”
“喂，为什么啊！一起去不好吗！”
没被叫到的薇尔莉丝和厄文提一齐表示不满，蕾莉莎也跟着作出为难状。
“我当然没意见，现在救人为主。可我走了这个法阵……”
“所有阵列我刚才已经全部背下来了，我可以维持，没问题的。”没等蕾莉莎说完诺博就抢答到，紧接着回头向其他人解释原因，不给蕾莉莎回嘴的机会，“蕾莉莎学姐和左门去旧山区找人，其他人在这里待命。如果出现了其他情况我要保证这里有足够的战斗力。请大家理解。瑟吉瑞老师也麻烦您继续在那边先找一会，有消息了我们会立即联系您。”
“了解，那我先挂断了。你们小心行事。”说完瑟吉瑞挂断了通讯。
见话说到这份上，厄文提和薇尔莉丝也只好听从安排。
“唔……那事不宜迟，咱们走吧小兄弟。”蕾莉莎也没想到诺博竟然能把自己的阵列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全部背下，但她的脸上没有露出一丝惊讶，只是浅笑着招呼了一声左门，然后停止了法阵的维持。
“呃！”没有任何提醒，要不是诺博眼疾手快接上了法阵，这个阵列就直接崩溃了。诺博咬着牙瞟了蕾莉莎一眼，但又马上移回了视线。
现在是有求于别人，再不爽也只能忍着。
蕾莉莎倒是不墨迹，举起法杖便立刻化身为流光，抓住左门的手臂就朝着旧山区疾飞而去。
“别生气。”等蕾莉莎走远后迦依有些不好意思的安慰了一句。
“唉，没事没事。好歹人家也来帮了忙，随便她了。”诺博也只能无奈的叹了气。
“喂诺博，不是说搜索已经到尽头了吗，该搜索的地方都搜索过了，你为什么还要维持这个法阵啊。”看着还在继续搜索状态的迦依和诺博，厄文提有些不解。
“别以为找到李牧森事情就算结束了，我们需要的东西可不只这些。”诺博只是回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厄文提虽然自己想不明白，但现在也不是多问的时候，所以也就自觉的闭上了嘴。
随着话题的结束，气氛再次陷入了沉默当中。
紧张、担心、激动以及——祈祷。
——
哗——
嘣！！
在躯体划过空气的声音响起后，紧接着就是肉体摔在地面上的声音。
“咳……咳……”
李牧森瘫倒在地上，就连咳出喉咙中的血痰都已经费尽全力。那根还带着树叶的树杈贯穿了他的腹部，鲜血正从缝隙中不断流出，渗进地面的泥土之中。全身上下只剩下了一根拇指还在地上比划着什么。
“可惜啊可惜啊，人类的躯体还是太过脆弱了不是吗？”几米外魔灵从地上站起，甩了甩淋满鲜血的右手，向着李牧森慢慢走来，“如果你也是魔灵的话，估计这一场是我输了呢。优秀的计谋，精彩的战术，就和你父亲一样。”
一听到听到这句话，李牧森的身体猛然抽搐了一下。
“喂喂，别那么激动嘛。看来传闻中你和你父亲不和的消息是真的了。”说着魔灵已经走到了李牧森身边，在他旁边蹲了下来，看着他布满血迹、灰尘以及疲惫的脸，“还是那句话，现在答应与我合作的话照样算数，还是之前的条件。要是答应的话你就哼个声，如果还是不答应的话，那我真的只能对你说抱歉了。咱也不墨迹了，给你十个数吧。计时开始，十——”
“……”
当魔灵刚开始计数，就看见李牧森的嘴唇抽动了起来，像是要说些什么的样子。
“哦，这次这么快就想好了嘛。看来你也不是到死都这么固执，来吧，赶紧哼个声，我好准备给你治疗了。”
只见李牧森的嘴唇抽动了好一会，最终像是终于缓过劲一般，才从嘴中吐出声来。
但这个声，绝对不是魔灵想听见的，也是魔灵自认为根本不可能听见的。
也直到这时魔灵才看见，在那只肿胀的残臂的终端，那根大拇指的掩盖之下，正赫然显现着两个用鲜血画做的符咒——
“乾巽·风起。”
轰！！！
一阵狂风骤然间平地暴起，将二人全部圈入了半空中，而更轻的李牧森则在魔灵的上方几米处，这个距离魔灵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坤艮·木行。”
地上的第二个符咒启动后，咒术沿着地上的血迹直达鬼啸的落点，然后在那一刻几株草植急速生长圈起地上的鬼啸将其立在了两人的落点处。
而魔灵也只能看着李牧森用最后那根还能动的肢体在空中借着流淌的鲜血画出了第三个符咒——
“乾坤艮·陨坠。”
嘣！！！
瞬间，半中的李牧森突然获得了一个向下的加速度，而当在砸在魔灵身上时，残弱的躯体却有如千斤般沉重，下方的魔灵赶紧一个翻身把李牧森甩到了一边，可下一秒，鬼啸的棍间就已经出现在了它瞳孔的正中央。
噗！！！
……
几次挣扎后，厚重的甲壳顷刻间化做一团虚无的能量消散在夜间的寒风之中，只剩下一具皮肤黑灰，躯体干瘪的尸体。
但事情，还远未结束。
“啧，我还是太小看你了啊。”远处的林间再次传来了那尖细的声音，律动也重新在空地间荡起，“东炎咒式……我还以为你因为父亲的原因所以根本没有学呢。结果你不仅学了，学的还是最禁忌的’血咒’，这可真是我没想到的。”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倒在地上闭着眼装做失去意识的李牧森再次在地上偷偷画起了血咒。
“以血为墨，以生命为代价释放的咒式。无需消耗魔力，但前提是必须在自身骨中蚀刻好相应的咒式。因为过于残忍所以在百年前就被废弃，除了暗影教会之外东炎早没有任何关于血咒的资料，你又是哪里搞来的？”
十米、五米、一米！
“乾巽——”
嘣！！！
李牧森刚从地上翻起身来，嘴中的咒式还没念出，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连对方羊样貌都未看清，一计重拳就轰在了他的脸上，直接把他打飞了好几米，整个下颚直接错位粉碎开来。
失血过多再加上这一拳，李牧森当场昏死了过去，可下一秒一阵剧痛就让他强行清醒了起来，他看见眼前的人正在对他施法，自己旁边也站着一个人，而那一个人的一只脚正踩在自己的右臂上，整个右手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刚才那一下大概率是对方直接踩断了自己的右臂。
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人穿着着一身暗红的袍子，乌黑的头发下是一双血色的瞳孔，而他的双耳朵却是精灵种特有的尖耳；自己旁边黑发的人身材不高，但身后却斜背着一把比他人还要宽大的巨刃，而浅灰色的皮肤与赤红的瞳孔无一不在彰显着他的种族。
虽然前方那人无法判断真正的种族，但旁边那人很明显与那些因为魔法而异变的劣生魔灵不一样，这是一只纯血的魔灵。
是传说中，可以一人屠一城的，纯血魔灵。
“好了，李牧森，我不想浪费时间，咱们也别墨迹行了吗？”前方那人说着抓住李牧森的下巴将头强行抬起看向它的脸，“睁开眼看着我！！”
李牧森知道它要干嘛，所以他拼尽最后的力气闭紧双眼，不去看对方的眼睛。
咔！！
又一脚，这次是右大腿。
剧烈的疼痛迫使他睁开了双眼，但即便如此他依旧让眼球看望别处，避免直视对方的眼睛。
而这一次，对方直接抓住了自己腹部的树杈向外扯了几厘米，本来已经稍微凝固的血块再次被扯开，还带着暖气的血液重新从中涌了出来。
“最后一次机会，看我的眼睛。”
但李牧森依旧紧闭着眼睛。
在这一刻，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而对方却在下一秒收回了手。
“啧。他们找过来了，算了。我们走。”
这一切出乎李牧森的意料，对方竟然就直接扔下他不管向远处的林间快步走去，自己头上的星空在此刻瞬间换了一副面貌，也正是这时远处骤然出现的高墙才让李牧森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就在旧山区！
而就在对方即将消失在自己视野中时，它却突然回过头来朝李牧森丢出了一句信息炸弹：
“雷神，就在萨亚。”
——
“他在那！！”空中的左门一眼就看见了旧山区上那一大片战斗后的狼藉，激动的向蕾莉莎大喊到。
“看见了，你别晃！你赶紧联系其他人！”
抓着左门的蕾莉莎喝住了激动的左门，然后一个俯冲降落在远处，奔跑着冲向前方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李牧森。
“森哥！！”在目睹了现场的惨状后，左门的情绪在瞬间奔溃，几乎是失去理智的就向李牧森扑去，但这次又被蕾莉莎拦下。
“他身体状况非常恶劣，不要刺激他！”
拦下左门后，还处于流光状态的蕾莉莎立即展开法阵，待金色的光芒将李牧森完全包裹并稳定了李牧森的生命状态后，才敢上前查看。
刚刚经历了如此死战的人，对周围的刺激作出任何反应都不奇怪。
而但蕾莉莎走到李牧森身边时还是被他吓了一跳——
他还醒着……不、不，他已经昏死过去了。但是，他的眼睛却依旧睁着，布满血丝的瞳孔还聚焦在远处，蕾莉莎顺着李牧森的视线看去，那只是远处的树林，那里什么都没有。
或者说……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
——
在收到左门的消息后，其余人几乎欣喜若狂，朝着旧山区汇集而去。
李牧森还活着，但如果不是蕾莉莎及时赶到，他可能活不过最后5分钟。
但很多人却永远的留在了这里，迷失在这喧闹的夜晚，与世而别。
远处的第九街区，喧闹还在继续，现在还远远不是盛会结束的时候。
就像这场充满阴谋与血腥的至暗演出，也不过是一切的序曲之一。
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