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欲道:“我试过,几乎无用。”
一个沙哑声音接道:“六欲道友你怕是有什么心事未了,不妨去将那些扰乱你心绪之人统统杀掉,自然道心宁静。”
六欲道:“藏机道友所言也对,只可惜,我欲杀之人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不知道去往何处。玄灵道友,你说是不是?”
玄灵淡淡道:“你这是被杀气所侵之兆,你若真把我杀了,只怕就得当场功消道尽。”
六欲笑道:“是么,那你不妨让我试试?”
这时,那个坐在右首次座的男子声音突然道:“正如玄灵所言,青色主杀,这的确是你杀戮过多,魔头借你杀气入侵之兆,若不收敛,只怕过不去这一关。”
六欲似乎对那男子很是信服,沉默半晌,道:“多谢屠夫道友,我知道了。”却是对玄灵压根儿不置一词。
屠夫?
一旁听得有趣的薛辞怔了怔,这人不仅声音普通,没想到名字更是通俗易懂。
这时藏机道:“我也有一事,心中疑难已久,说出来与诸位道友参详……”
就此,场间讨论得颇为热闹,屠夫和最为沉默寡言的南离也不时参与进去,如此说了小半天,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薛辞在一旁早就听得坐立难安,心中把要说的话已经排练了一百八十多遍,此时抓住机会,赶紧冷笑一声,道:“听你们说了半天,很是无趣。我有几个问题,我问,你们来答,我来看看你们的水准。”
众人默然片刻,六欲突然笑道:“太上道友一直不言,原来是瞧不上我们这些货色。那不妨把问题说来,让我们这些庸碌之辈,领教一下太上道友的妙法。”
薛辞道:“那你听好了。我的问题是,在你们看来,凡人最好是如何踏上修炼之途?”
六欲哈哈笑道:“我还以为太上道友要问什么?踏六关,破神阙,立道宫,除此之外,这世间难道还有第二种道途可走?”
这么复杂?难道不是给本道经什么的看一看就成了么?
薛辞目瞪口呆。
六欲这个回答完全出乎了他的意外,令他准备好的台词骤然失了用武之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六欲道友,你可是一如既往的莽撞。”
这时,玄灵突然道:“太上道友既然说到最好二字,当然不是问的这些小儿皆知之事,应当是在问,那六关,该如何踏到尽头?神阙该如何破到极致?道宫又该如何立得无暇?太上道友,我说得对么?”
薛辞呵呵笑道:“玄灵道友,深得我心。”
饶是玄灵历来淡泊,此刻得了似仙之人的赞语,也不免微笑:“太上道友此问返璞归真,玄灵细细想来,深觉其中奥妙无穷。”
此时屠夫突然接话道:“不错。那眼、耳、鼻、舌、身、意共六关,俗称为问道之路,各门仙宗皆有接引妙法,可无一不是凭借弟子自身悟性,并无什么路径可接引一毫无灵慧仙缘之人直指大道,更别提踏到六关尽头。其中……或许已经涉及天机了。”
紫青道:“吾等于此,岂不是可纵论天机?”
屠夫道:“紫青道友是否已有所得?不妨说出来,让我等也沾沾一下紫青道友的灵慧。”
紫青道:“当不得。吾只不过偶有灵感,既然屠夫道友想听,那吾便说说。踏六关之法虽多,但在吾看来,无非两种。一曰出世,二曰入世。不知对否?”
众人道:“自然如此。”
紫青又道:“那若将一人,至于出世与入世之间,又当如何?”
六欲道:“紫青,你这话说得含含糊糊,作何解释?”
“踏六关,乃是让弟子们勘破六欲,得一清静。但六欲若真可一举踏碎,这世上又何来如此多的纷争?既如此,又何必踏过六关?不如不踏。”
屠夫沉吟片刻,道:“我懂了,这六关既然不可尽踏,那不如不踏,不如踏又不踏,不如不踏又踏。紫青道友所言,当得起一个妙字。”
你妙你个大头鬼啊!你倒是说清楚,妙在何处行不行?
薛辞在一旁听得着急,忍不住道:“此法说来容易,可做起来却难。紫青你说是吧?”
紫青道:“当然难。此法子说一句置之死地而后生也是可以的。此人非得大道之日,不可勘破六关,以图时时精进,直到最后合道之时,方才首尾合一,圜转圆满。可若是如此,破境之时,内外魔厄,又该如何度过?除非……”
六欲忍不住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他破境之时,可入此地。”
玄灵笑道:“若是如此,不用此法,不日也可修成真仙。”
屠夫道:“非也非也,真仙之难,一言难尽,倒不是如此简单。”
听他口吻,似乎颇多感叹,众人一时不禁浮想联翩。
薛辞正听到关键时刻,见到冷场,赶紧又添了一把火:“你们只管说,管他那么多除非但是,紫青,你所想的跟我倒颇有几分相似,嗯,你继续。”
紫青语气似乎多了几分振奋,道:“太上道友原来也想过此节……那假设便有一人,介于六关之前,又不惧内外魔头,按吾设想,他所炼功法,也必定无需克制六欲。”
“不错,欲化六关用作自身砥砺,破关又无魔头,还克制什么克制?”
屠夫大笑道:“这样看来,还真是有趣。此人在修炼一道上,必定是突飞猛进,无人可及。但当他踏出最后一步之时,势必会闯一道从古到今最难之关口。我倒想看看,他若是突破这世上至难之关,最终成了仙,又该是何等样的仙!”
说到这儿,所有人都来了兴趣。
藏机道:“他破境之速,必定无人能及。”
玄灵道:“不错,他既然百无禁忌,无惧魔头,功法自可专注一个快字,破境之后也无需稳固境界,又哪里有人能与他比?只怕短短时日,就可突飞猛进。”
紫青道:“不仅快,他也注定法力强横,每入一境,同境之人,无可匹敌。”
玄灵道:“这是自然。他没有走火入魔之虞,所修之法便无需贴合自身之道。管它虚实圆缺,不仅可快,也当往强字上走。练就一身天下至强的法力,不在话下。”
六欲这时冷笑道:“可这世上,又哪里有这样的功法?”
眼看又是冷场,薛辞心急火燎,忙道:“世上没有,就不知道创一门出来?你们这么多人,怎么一点主观能动性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