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控制手中道气化作翩翩起舞的白色蝴蝶，扇动翅膀在指尖跳动，对道气的掌控精致到极点。
“少爷，你现在只能算是粗略了解道气，距离完全掌握还有相当大的距离。要不断尝试突破体能极限，时刻保持吐纳道气的状态，形成习惯，让自己的灵台足够稳定强大，容得下更多道气。”
“而且，极为重要的是，提炼补充和使用消耗道气速度要相称，这才是实力的关键。现在先注重吐纳速度和质量，依旧要格外注意，道气绝对绝对不能比真气多。”严冬语重心长再次强调注意事项，这些基本原则已经说了好多遍。
杜康暂时不明白为什么道气要比真气少，但顺利学会了道气心情还是很不错，明眸皓齿表情，亮出两只酒窝，瘪瘪嘴小鸡吃米般答应着。
自此发现新世界，杜康连吃饭睡觉都在一刻不停吐纳道气冲刷自身，乐此不疲。
数日后，在体内道气最充盈的时候，识海里，沉寂的虚耗鬼气竟然有了反应。丝丝缕缕的黑色鬼气原本是紧紧缠绕着两个完整的灵魂，三个魂魄捆绑在一起。这时，像是闻到了诱人味道，竟分出一部分黑气慢慢蔓延到灵台旁边，好似鳗鱼捕猎，靠近道气就张着嘴大快朵颐。是虚耗在享用着杜康的金色道气，贪婪无度，这黑气连通识海和灵台，捕食道气时，杜康也同时摸摸自己的脑袋和肚子，有一种消化的舒适感觉“我觉得还能吸收更多道气。”
“掂量自身真气量力而为，你才刚刚摸到练气的门槛，靠近那个临界值很危险。”严冬翻个白眼。
话还没说完，杜康已经试着沟通灵台阴阳轮，主动用溢出的道气去喂食鬼气，金色道气已经将虚耗黑气团团包裹。体内灵台四周，道气像漩涡一样将其包裹，体外道气又疯狂向体内钻，向灵台上汇聚。
很快，金色道气越聚越多，黑色鬼气随之膨胀变大，杜康还在肆无忌惮的吸取周围道气，调动全身真气维护。双鱼阴阳轮飞速旋转，原本准备停止却有一种想要继续下去的强烈冲动。
“停！”身边的严冬准备扑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父亲突然出现，一指按在杜康额头上。那凌乱的金色道气四散，灵台鬼气像是火炉上小水珠，哧哧冒烟很快消失。
“父亲，您回来啦，看，我学会道气了唉。”杜康咧着嘴嘿嘿憨笑。
“不愧吾儿，纯洁的金色道气，还如此浩荡磅礴。”即使没有五官，也能看出来他喜怒哀乐都挂在外表。
这么长时间以来，难得见父亲开心一次，点点头。“还不错，康儿，恭喜你终于学会了道气。”
是啊，十六年了，经过多少坎坷，历尽多少心酸，一家人办法想尽，终于得尝所愿。杜康泪花闪闪，欣喜溢于言表。
“来，我们碰一下。”父亲少见的用道术张开嘴说话。
父亲调动道气似黄河之水天上来，又如一挂星河挂夜空，浩浩然撞向杜康。杜康不明所以，也慌忙催动灵台，使用道气溢出身体挡住扑面而来的压力。两股金色风暴始如巨象撞南墙，正面碰上，屋亮袍惊风，光华灼面鬓，飓风刷的杜康脸蛋生疼。
袍尾烈烈，片刻的对碰后立刻发现没有可比性，杜康不由自主向后退两步，歪着头全力调动能用的所有道气，全身骨头都在颤栗。看到父亲浩荡无边的道气实体，纵然蚍蜉撼树，也绝不甘示弱，灵台阴阳鱼微微颤抖，苦苦支撑。父亲的道气仰之弥高，钻之弥坚，对比下，自己的道气外方时吸收很慢，储量立刻就见底。金色里慢慢参杂出一缕黑气，混合着顶住来自父亲的压力，想不到这鬼气还能帮助自己，盈则储之，亏则补之。尽管有虚耗鬼气的帮忙，奈何本身太弱，挤压的道气界限几乎被按到额头上。
到极限了，父亲撤去道气后，杜康向前一歪，连忙吐纳补充道气，严冬默默给他拉过来一把椅子。
“还可以，冬儿，给他示范一下。”
“是。”闻言，严冬右脚向后半步，拱手弯腰，纯白道气破体而出，扑向父亲。
父亲依旧是招牌动作环抱双臂，金白两股道气瞬间碰在一起，有千钧之力。出乎意料，没有任何声响，像极了两堵城墙慢慢贴合，中间缝隙里紫电青光闪烁，看起来和谐却杀机四伏，足足维持了几个呼吸，未现气短之相。
杜康坐着凳子整个向后移走好多“体内道气总量不变，补纳平衡，控制的力度很精确啊。”
“康儿，这几天我去处理了一些紧要事情，接下来短时间内不会再离开，就由为父指点你练气。如果准备好了，立刻教你千面神通运行法则，修习以后，你将道号千面杜康。为父必须要给你说清楚，家族秘法不属于主流道法，万万不可外传，再者，练习千面神通，前提是丢失容貌，可能永远也找不回来。”父亲郑重其事的告诉杜康。
听到这话，数天前还信誓旦旦的杜康，此刻却显得有点犹豫，自幼渴望学习家族道术，可真到了这时候，反而不敢迈出这一步。
“是不是快了一点，我这才刚学会道气，娘亲怎么说？”确实听说过有人学习道气伸手就能成功，这已经练习道气有大半个月时间，还是没有特别满意的效果，杜康有点怀疑自己的天赋。
“你娘亲如果在这里，也会这么决定的。没学会走就先跑，从来都不是问题，我千面家的孩子，不可以没有王者之风。”家族道法传承是父亲最大的执念。
本来想着在道气上下功夫研究一番，现在就要立刻接触家族神通，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而和杜康心中想的事情不同，父亲低着头，在考虑另一件事，看看严冬，在旁边擦试着长横刀天外仙。“康儿，有机会我给你找一把趁手的武器。”
趁手的兵刃是道家人很好的法器“兵器？我练的全是体法武术，倒是没用过兵刃，还没想过去用什么武器。”
父亲点点头，在他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康儿，告诉虚耗，家族秘术极为重要，务必答应不能偷师。”
“虚耗说，千面神通虽然高明，但他修的是鬼道，对我们的道术不感兴趣，不会记也不会学。”杜康小心翼翼沟通了一会，才回报父亲。
“世人不知道，其实鬼是不会说谎的，这千年孤寂时光不容易啊。”
“康儿，你准备好继承家族道术了吗？”
说完这话，父亲起身在老子画像前敬三炷香，恭恭敬敬捏手决跪下叩首。
“我可是千面家族现任少主，不会本家神通算是怎么回事，听您的，我现在学千面神通，学不会我就不配姓杜。”杜康盘也同样跪在蒲团上，跟着磕头，神态坚定。
见杜康决心已定，父亲将自身金色道气运到掌心，从掌环中翻了几下，拿出一只夏蝉大小的深蓝色玉石，催动这水晶形状的玉石飞起来靠近杜康额头。
那深蓝色玉石遇到体温很快化为流体，扑向杜康额头，蓝幽幽的印记在杜康额头正中央显现。形状逐渐固定下来，蓝色变成鲜艳的血红色，和严冬及父亲额头的记号一般无二。
“听好了，此术是我们千面家族世代相传的秘术，名为千面神通，乃是御术之术。你额头上这是翻天印，我们千面一脉特有的道器。”
这道红色水晶印记将会永远伴随自己，永不消散。杜康知道，千面神通从未外传，冬哥是唯一的特例，以前因为父亲执意教冬哥，还和家族里闹过些矛盾。
父亲郑重其事捏剑诀指天，慷而慨之语气轩昂“列祖列宗庇佑，如训，我千面郎君将神通授与第十二代传人杜康。不藏私，不外传，法天法地法自然，同脉相承，日月共鉴。”
严冬走出房间，站在门口，用道气放出神识，仔细感受周围很大范围，搜寻任何可疑的人。
“先教你心法要诀，我们开始吧，翻天印已经护住你的头脑，现在把气海里的道气真气七三分，不需要提取太多出来。运气先过中脘穴，经膻中气海穴，再转天突大椎二穴，至百会穴。”父亲按着杜康身体上几处大穴位，引导他体内道气在筋脉间运行，纠正了数次。
所谓道气真气入脑，不是白痴就是癫痫，现在自己却要犯常识性的错误吗？杜康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照父亲的话去做了。
道气和真气进入脑海里的一瞬间，脑袋里立刻出现炙热灼烧的感觉。不过那种感觉快速被额头玉石压制，沁凉的神识洞察识海周围任何丝缕道气。道气入脑是禁忌，很危险，外人即使知道运行法则，没有翻天印也没用。
父亲开始刻意把一段心经加重声音念给杜康听，杜康便跟着父亲学。口中默念晦涩难懂的口诀，身上金色道气嗡嗡作响，陷入奇妙的状态里。
两人盘坐，随着心法口诀，意识顺利滑脱进入巨大的金色空间。这里有堵高大恢弘的墙壁，墙面上整整齐齐排列着数不尽的方格子，一眼望不到边，像是药铺的取药箱排布。
两人站在这堵高大的墙壁前，看着面前成百上千的方格。密密麻麻罗列着，浩浩荡荡纵横有序，杜康看傻了眼，惊掉下巴。
“唉？这是哪里？我们怎么进来的。”杜康摸摸身边的方格子，是实体，里面空空的。
“这是纳面堂，存在于你的识海里，由无双心法造就的千面神通枢纽。”父亲环抱双臂。
“纳面堂？刚才那段心经就是无双心法？”金色空间里的两人意识，幻化出的实体在交谈中。
想着怎么都得几个月，杜康做好了长期钻研的准备，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千面神通怎么看都是高阶道术，这会儿在纳面堂里感受全身道气与识海畅通无阻极为舒适。
“不错，千面神通由来古老，把刚才的心法强行记住，在运行道气至百会穴就可以进入纳面堂。岸界能排上号的神通数不胜数，任何神通只要存在大道中，千面神通就都可以模仿，遇强则强，如数奉还，这就是千面神通。”父亲语气慷慨，显得很自豪，对本家神通评价很高，想来他在千面神通里下过大功夫。
千面神通的确是很霸道的，前提是自身实力要能跟上，否则就是画蛇添足。世上万千种神通虽有强弱，但是每种练到极致也都能成为了不起的强者。
不等杜康研究这里的空间，父亲喝口茶水，咳嗽了几声，继续说“看好了，我只示范一遍，学多学少看你的造化。道气很难做到瞬发，运用千面神通去掌握对方道气运行规则，以同样的方式，化腐朽为神奇，加强版演示出来。这就是我们千面一族为什么要强调修行神识和练体的原因，模仿的够透彻才能比对方的强处更强。”
真把杜康当做道家奇才了，千面神通怎么说也是高阶秘术，权且看看吧。
父亲说话间，捏奇字决，口念无双心法，面容上氤氲气团翻滚，金色道气瞬间钻回体内。道气入脑，无双心法生效，父亲变成中年男子模样。逆向运行道气，在身上快速点了几个穴位，气血翻腾，道气变得暴戾，金色道气运行到手上，化为长长的利剑。
这张脸杜康记得，是洛阳豢龙氏的牯牛宗修士，以外家金身道法闻名。
杜康不敢思想抛锚，细细用神识感受严冬道气流动，似乎看到他体内道气犹如小蛇般游走。依着这种运行规则，照葫芦画瓢，也调动灵台阴阳鱼道气，和真气一并运行这种奇怪的道气方法。
“呃，道气不够，这种筋脉行气方式过不去，我再试一遍。”这很难，在千面神通的状态下运行其他神通，照猫画虎，自身道气控制力不够也还是不行。
平常人想要去模仿别人的道法比登天还难，但是在千面神通加持之下变得轻松许多，前提是自身的真气和道气实力跟得上。
不断学着，绝不放弃，冲击玄关的阻碍，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终于，经过无双心法加成，脸上慢慢变成中年男子模样。心中震荡，手上不停，在腹部同样位置点了几下，感受到道气阻塞不畅，想来其实是减少不必要的流动，也是将道气全部运到手上。
“成了！”
下意识的捏拳法，练习最多的拳头最为熟练，此时手完全变成金色，道气裹在拳头上显得熠熠生辉，房屋被照的通明透亮。
感觉双手变得异常坚硬，只坚持了数秒，逆向的道气溃散，又变回自己的模样，首次变成别人的脸让杜康感觉很别扭。
墙壁上第一个格子里，出现了那位中年男子的样貌，定格住，杜康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想的没错，只要千面神通模仿过，就会被动地记载在纳面堂里，千面神通，容纳世间神通，以随时取用。”
内心是无比震惊的，父亲真的可以做到只看一遍就会了吗？世上哪有这样的人，恐怕父亲当年也不会如此容易吧。自己这算什么，第一次纳面花了一天时间，人比人得死啊。
没法估量杜康以后的成就，天赋太妖孽了，但是父亲保持着冷静，甚至有一点失望。
“方法就是这样，你要多熟悉，现在还很容易回来，以后你就会发现，模仿的越多，就越难找回自己的脸。最终五官会逐渐消失，只能假面示人。”
平复道气，灵台回归寂静，听到父亲这些话觉得还可以接受“呼，现在的我，难度在于使用千面神通的同时补充身体道气，很难保证道气不枯竭。至于您所说副作用，这样微不足道的缺点，对于如此强大的千面神通可说是不值一提。”
杜康沉默，或许总有一天我也会找不回来，平时没觉得多重要，真不要了还真的舍不得。
“我发现我的金色道气好像无法延展，更适合附着在拳头上，不能像你能变成武器。”杜康看看拳头，回想刚才所有经过，像是做梦一样，什么叫千面神通纳面堂，哪个叫施行他人道法。
“父亲，我不像你这样强大，我学的太慢了。”杜康感受到父亲的失望。
“康儿，不像我才是对的，再怎么模仿也不能丢掉本心，这点很重要。你就是你。你的武功和道气虽然是漏洞百出，但或许你自己也没有发现，最厉害的，是你无边的意志。可能会失败，但甘愿冒险，从没有放弃过。刚才的术法熟悉个把月，短时间内再教就是在误导了，加油，总有一天，要走出自己的路，积累自己使用的神通。”
父亲拍拍杜康肩膀，边打击杜康，内心却在暗自欢喜，苍天不弃我千面家族。短时间内掌握道气接着学习千面神通，前所未见的天赋，是长时间练体的结果，量变引起质变“你要学的还很多，目前好好练习千面神通！以道养气。”
“是，父亲。”杜康也觉得像是做梦一样，好多事情都没做好心理准备，慢慢适应吧。
“那个，我能出来透透气吗？识海挺安稳的，我想出来呼吸点新鲜空气。”鬼气忍不住从杜康脖颈上冒出个小脑袋，看着父亲。眼神里满是稚嫩，刚刚偷吃杜康道气的虚耗，现在一脸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