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广生是个瘸子？”我问窦德助。
“不是，他健康的很，没有任何残疾。”
“这是怎么回事？”我小声嘀咕着，声音低得像被我含在嘴里。
“局里已经派人盯住赵广生了，要不要过去看看？”窦德助问。
“好的。”
窦德助打了通电话，确定了位置后，载我去往赵广生此刻的所在。地方不远，十分钟就到了。窦德助眼力很好，远远就发现了负责盯梢的车。那是一款黑色轿车，破旧而不起眼，此时正停在小区一楼的门市前。我简单瞄了一眼，几家门市分别是烧烤店、便利店、诊所和彩票站。窦德助没有靠过去，在相隔较远的地方选了一处比较隐蔽的角落停车。我俩在车里静静等待，如同两尊把门的石狮子。不需要多做什么，盯梢最需要的是耐心。六分钟后，赵广生从诊所里出来了，上了一辆红色轿车，而后驱车离开。那是一款还不错的轿车，市面的价格在20万元左右。赵广生开了一段距离后，负责盯梢的车跟了上去。
“走，进去看看。”说完，我俩下车，一同进了那家诊所。
诊所不大，屋内有三位静点的患者，时下正是流感多发季节。窦德助直接找到诊所大夫，小声说了几句后，和大夫进了后屋。我跟了进去。后屋是大夫休息的卧室。进屋后，大夫将门锁上。接着窦德助出示了他的证件。
“有点事向您请教，还请多多配合。”窦德助言语很客气。
大夫仔细查看过窦德助的证件后说：“警察同志，您尽管问。”
“刚走的那个人他来这做什么？”
大夫双目微沉似在思索。我适时递上照片说：“就是这个人。”
大夫接过照片，看过一眼道：“他来我这是打疫苗的。”
“疫苗？”
“不错，打的是狂犬疫苗。”
我急忙问：“他是从哪天开始打的？”
“哪天？”大夫嘀咕着，一只手不停挠着耳根。他眉头紧锁，露出为难的表情，看样子要想回忆起来很困难。“对了，我有记录，你们在这等我。”说完他快步走了出去，不消一分钟又回来了，进来的时候，带着一个本子。他展开本子，慢慢翻看，之前挂在鼻头的眼镜被他推到了鼻梁。
“在哪，在哪呢？”他反复念叨。不一会儿，原本在本子上滑行的手指停了下来：“是这。十月十五号。”
这个日期，是案发的当天。我和窦德助面面相觑。这是巧合么？离开诊所时，窦德助交待大夫对于调查的事要保密。之后，窦德助回高新分局了。跟赵广生这条线的不光他一人。他打算回局里会同其他小组交流分析下。目前看来赵广生的嫌疑越来越大。窦德助提到过，调查组在调查赵广生收入及消费情况时发现了许多问题。这个赵广生没有正经工作，没有固定收入，名下却有一辆车，一栋房，平时的花销也很大。这样的消费水平凭朱语华的收入是无法支撑的。
窦德助走后，我又要孤军奋战。我出了小区又走了一百多米，找到一家饮品店。进店入座点了一杯西瓜汁后，我打开背包，取出手提电脑，插入U盘，导入在社区中心拷的监控视频。视频文件很大，足足有168小时。为了不错过任何一个可能存在的重要细节，播放速度只被我调快了三倍。我的双眼始终紧盯着视频画面，埋在耳朵里的耳机以及高度的专注让我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我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像，只有在嗓子不舒服时，才会拿起手边的西瓜汁喝上一口。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再次拿起杯子时，杯内已空空如也。我叫来服务员，又要了一杯西瓜汁和一杯温水。饮料不断消耗，温水渐渐变凉，时间慢慢推移。朱语华与她的巨贵的身影，间歇的反复出现在电脑屏幕内。突然，视频中的一个画面引起了我的注意。这样的画面我看过几十遍了，却一直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这一次，我捕捉到了。我按下暂停键，放慢播放速度，反复退格，锁定最清晰的那帧。我将画面放大，使画面中的细节更具辨识度。这是什么？我盯着巨贵脖子上戴着的一个类似放大版运动手环的装置问自己。嗡嗡，桌面上传来手机震动声。我循声看去，是窦德助的来电。电话那边的窦德助忙说了一通，将他回到局里后发生的事一股脑的告知于我，而后不等我回应就将电话挂了。
原来，高新分局已提审了赵广生。审讯时，赵广生对警方的怀疑一一做了答复。首先对于高消费的问题，赵广生解释，他买车买房的钱确实都是朱语华的。朱语华除了工资收入外，还有一笔巨额赔偿金，是几年前那场车祸的保费。然后，对于他左腿被狗咬伤的事实，赵广生声称咬他的是西城区，也就是朱语华名下的那栋老楼所在的小区里的一只流浪狗，并非朱语华的巨贵。最后，对于朱语华死前给他打的那通电话，赵广生也做了解释。他承认当时朱语华确实给他打了个电话，不过没什么特别的事，也不存在所谓的约见。朱语华遇害时，他正在西城区的家里睡觉。那片小区我去过，比较老旧，我记得是没有监控的。
针对赵广生的说辞，高新分局进行了后续调查。经查，朱语华的名下确实存在一笔不菲的存款，有140多万，是她那场车祸的赔偿款。这一点，赵广生没有说谎。至于被狗咬伤及不在场证明的描述，尚无从查证。
我整理完窦德助讲述的情况，双眼微动，注意到窗外的世界已逐渐昏暗。看了眼手机，4点10分。手提电脑的屏幕内依然显示着之前调整的画面。我叫来服务员，询问店内Wi-Fi的密码。连上无线网络，我在浏览器内输入一个词条，敲下回车键，密密麻麻的信息映入眼帘。果然，我的猜测是对的。我联系窦德助，让他把朱语华生前的通话记录传给我一份。挂断电话仅数秒之隔，手机响起接收信息的提示音。我翻开记录查看，而后拨打了其中一个号码。
“您好，这里是萌犬乐园。”电话那端传来一个客气的声音。
我在电话里做了简单的沟通，以自己想买一些宠物用品为由，要到那家店的地址。输入地址，在电脑上搜索到确切位置后，我急忙赶去那里。到达宠物店后，我见到一个年纪与我相仿，面向和善的姑娘。时下做这种营生的大都是年轻人。
“你好，我是刚刚给你打过电话的那位。”我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您好，欢迎欢迎，看看有什么是您的爱犬能用到的，我这的产品很多，您慢慢看。”姑娘本人的声音比电话修饰过的无线电波声更显轻柔。接着她开始向我逐一介绍展台上的产品。我四下打量，她说的没错，店里的东西种类繁多。有些看上去就觉得很有趣，却猜不到是做什么用的。我将三面展台的物品全扫了一遍，没有见到我要的东西。
“你这有没有狗狗用的定位器，就是戴在脖子上长得有点像运动手环的那种。”我索性直接问道。
“有啊，这些都是。”姑娘指着她身后柜台的右下角说道。
我看了一眼，和视频中朱语华的巨贵所佩戴的极为相似。只不过它们都被包装着而让我没有注意到。我凑过去蹲下查看，定位器足足摆了50多个。
“它们都一样么？”
“型号不一样，不过主要功能都差不多。”姑娘说着，而后蹲在我的一旁。“先生是朋友介绍来的？”
“嗯……是我的一个朋友介绍我来的，我看她用的那种就很不错。她是你们这的常客，叫朱语华。”
“原来是华姐的朋友。我想想……”姑娘认真的打量着这些盒子。然后捡起其中一个递给我道：“是这个。”
我接过盒子问：“这款是怎么用的？”
“这些定位器都是连接手机使用的。您只需要下载一个厂家专用app，经过简单的设置后就能使用了。您挑的这款定位器，待机时间特别久，最长待机时间能达到十天，很实用。”姑娘不遗余力的向我推销。她声音温柔，我丝毫不觉反感。
“设置后只有我的手机能查看么？”
“是的。”
“这款需要多少钱？”
“您挑的这款是比较高端的，需要2000元。”姑娘面带笑容热情的答道，自然不造作。
我看着，丧失了拒绝的能力。全然不顾相当于我半个月工资，已严重超过预期的价位。“刷卡。”
付款后，店员细心帮我完成设置，还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配套app使用起来并不复杂。看她操作过一遍后，我已可以初步掌握。我记得卷宗里写明了案发现场没有搜到朱语华的手机。我猜八成是被赵广生拿走了。我通知窦德助去赵广生的两处物业搜查，并将我的想法和定位器的事说明。如果能通过朱语华的手机找到巨贵，再将赵广生左腿上的齿痕与巨贵的牙齿对比，赵广生是不是凶手，自见分晓。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假设手机没找到，或者已经被赵广生销毁，这条线便又断了。我问女店员，手机丢失的情况下能否通过厂家完成定位，并试探性的询问了关于朱语华所购那台定位器的信息。她查找销售记录，帮我找到朱语华购买的那款定位器的产品编码等相关信息。至于厂家能否提供定位服务，她也不得而知。
离开宠物店，我拨通了产品包装上的服务热线，说明了我的意愿。客服表示可以实现我的诉求，不过要核实预设的密保问题。我没能答复出朱语华设置那些私密问题，只能无疾而终。我从钱包抽出梦遥花坊的卡片，拨通其上的号码，号码是惜梦缘的。我约她晚上在她家附近的一处公园见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