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爸爸的教诲
早晨五点过,我醒了。模糊记得夜晚的恶梦,闭着眼睛想像梦境……梦中张硅满身是血,素琼举着旗杆、狂笑,我和茂雷站在青峰山山顶。这个梦预示什么呢?我再没有睡意,窗外寒风呼啸,雨滴滴答答地打在房顶上让人心生烦闷。
沿习着早起的习惯,我很快穿好衣服把床铺收拾好,找了一块布把爸爸的画盖起来。我把昨天的决心在心里默记了一遍。告诫自己:自己所有的财富唯有时间,把它用于不能改变的事情上,无疑是在浪费生命。而我浪费不起,它太昂贵。
记得走之前,床下的书我还有几本没看完。《红楼梦》、《大学》、《中庸》《论语》……这些书全是繁体字。我拖出另一口箱子,这口箱子里装着《马丁·伊登》、《杰克伦敦短篇小说集》、《海狼》、《沙士比亚全集》……
我把每本书都翻了翻,最后把《论语》、《红楼梦》、《海狼》装进我的包里。“衣依,衣依。”爸爸来敲门。我望了眼窗外,天已大亮了,雨还在唰唰地下着。
爸爸把伞收起放在门外才进屋。“昨晚冷吧。”爸爸看了眼已经收拾好的床铺问。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十冬腊月,一铺一盖,能不冷吗?肉体的冷抵得过心里的冷吗?我不需要你的假仁慈,这次回村后,我不会再回来了。所有的问题从此终止。”
爸爸发现了遮盖的画,握成拳头的双手痉挛了几下。走近我,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笑着说道“衣依,爸爸确实做得不好。在爸爸的心中,你永远是宝贝,从未变过。我说过,你所具备的智慧远超常人,只要你正常发挥就一定能获得成功。所以爸爸一直希望你胸怀大志,不拘小节。不为眼前利益蒙蔽。但人的一生有许多未知的坎坷,你就像外婆说的,必经风雪才能绽放。……”
我嘲讽地说:“在农村才能绽放……我太明白你的用心了。谢谢你鼓励我,你放心,我会绽放的,为我自己绽放。”
“衣依,爸爸给你拟了一个两年计划,而且尽我所能把需要的书藉也找齐了。”爸爸不管我的讥讽依然笑着说。
“哦。”我怀疑地接过他的两年计划来。
早上六点起床,读书强记历史一小时。上午,下午零散时间背唐诗宋词。晚上强记地理、优秀作品一小时。读书二小时,作业,日记,写作两小时。休息时间画画。
阶段性测试,一月一次。
一年完成初中语文、历史、地理课程。完成作文六十篇。
一年完成高中语文、历史、地理课程。完成作文七十篇。
“呵呵,你想我自学初中、高中课程?我有那么聪明吗?”我心动了,但是嘴上却不想表现出来。
“你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自觉性。这就是老子说的‘福祸相依’。这些年来没人管你,是坏是,也是祸事,但你因此养成了自律的习惯,坏事变成了好事。所以你必历难而生。中国自古有生于忧患,死于享乐的说法,所以我说你必成大器。”
“哼,我怎么知道作文写得好与不好呢?难道你给我修改?”我进一步问。
“这一点我也做好了准备,你可以写信给我,把作文寄回来,我修改后再寄给你。这样你既可以在学业上进步,我们又可以增进理解。”爸爸的眼里带着激情和希望。
“做完这些,我还是在农村?”想到吴英和刘玲他们都是四年多的老知青了,还是在农村。我不免有些悲观。
“机会永远给有准备的人,衣依你一定要记住这一点。没有一层不变的事物。历史就像一面镜子,它会告诉你怎么走出自己的道路。”
爸爸说完从他书柜底层拿出初中、高中除数理化外的所有书藉。24本,好在这些书都不厚。他把这些书用一块深蓝色的劳动布包起来,看起来像一个小箱子。
“这么重,我拿得动吗?”我望着那些书,不免担心地问。
“爸爸给你背,顺便我也看看你住的地方。也去会会老吴,黄秋菊。”爸爸一边为书打包,一边说。
“你不上班?”
“寒假。走吧。”他把书装进一个大旅行包背在身上。
我内心里第一次感动了。我抢着大包把我的小背包递给他说“你背这个。妈同意你去吗?”
“嗨,我下午就回来,她哪知道我在哪里。”
一路上我们没说一句话。爸爸:是三个善待的原因还是发自肺腑的父爱?我在心里反复问。爸爸不说话,到红星粉馆买了两碗三两的羊肉粉。
“羊肉粉吃了暖和。”爸爸指着服务员端来的粉取下帽子和围巾,端起碗喝了口热汤。热气腾腾的蒸汽模糊了他的脸。
“爸爸,谢谢你。”我抑制着内心的激动,声音呜咽地说。
“吃吧。”爸爸简短地说了两个字,很快吃完站到街上。
爸爸今天穿着很多年都没有穿过的深灰色呢子中长大衣,颈子上围着一条豆沙色纯羊绒围巾,头上戴一顶和衣服颜色近似的灰色薄士帽,黑色的毛皮鞋擦得锃亮,他看起来就像电影中那些高贵的绅士,本来有些驼的背也伸了起来。
“爸爸,你看起来特别有派头,是要去振摄吴姨父还是……”我看着爸爸心里猜想他和吴姨父的关系。
“什么都不是,爸爸只想会会老朋友,感谢黄秋菊救了你。难道你想爸爸是一个邋遢肮脏的人?”
“当然不是。”
“一个想要有所成就的人,不论在什么环境下都应该保持自我尊严。尊严的第一个形象,就是穿着干净整洁,有条件的情况下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尊严高贵,凛然不可侵犯。”爸爸说完指着我的衣服说“你这身打扮在农村尚可,如果在城市就不行。环境不同,场合不同穿着也要随着变化。你虽然在农村,但是必须保持整洁。”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不平地说“我从来没买过新衣服,都是姐的旧衣服。”
“呃,车来了,快上车。”班车来了,爸爸催着我赶紧上车。
这天镇上不当场,所以镇上冷清清的。吴姨父院门前的门虚掩着,我站在门外连喊了几声“吴姨父……”他才从屋子里跛着脚从屋里走出来。
“你……”
“你……”他们相互指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