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悔
丁克的岳父、岳母犯了政治错误，被关进了监狱。他们小夫妻俩想乘着还能自由活动，逃了出来。来临江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拿钱。巧的是父母都不在家，家里只有丁让一人，为了方便行事，丁克灵机一动，把他支了出去。
等妈陪着姐回到他们家时，家里一遍狼藉，哪里有丁克的人影。姐眼睛圆睁一下子便跪倒在地。许久才放声大哭起来。“丁让，快把你老婆扶到床上去。”看着眼前的一切，妈也是一头雾水，报案吧，万一是丁克干的事呢？且不是把他送进了监狱。姐姐突然停止了哭泣，睁大眼睛看着她的床头柜，柜子的抽屉倒扣在地上，她的结婚戒指不见了，想着我的项链，她大叫起来，他连我的项链都偷走了，这个挨千刀的……她大放悲声。丁让看着她哭也跟着哭了起来，屋子里顿时哭声一遍。“不要哭了，又没死人。”妈从外面走进他们的卧室制止道。”
“他把衣依的项链都偷走了。”姐姐收住哭声丧气地说。
“项链不是挂在你颈子上吗？”妈指着她的颈项没好气地说。
“哦，还在。”姐摸着颈子上的项链破涕为笑。
“丁让，你到外面去把你爸妈的屋子收拾收拾。我给你老婆说说话。”妈笑着把丁让支到外面。
“妈，你又要说啥嘛？”姐脸颊上挂着泪花问。
“兰呀，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身子。你不管他们家发生什么事，千变万化你就一个宗旨，生下孩子离婚。”妈说得斩钉截铁。
“我为啥要生呢？”姐不解地问。
“他不是一条命吗？杀死他是要遭报应的。还有你年轻轻地就堕胎，万一以后不能生了呢？我可不愿你去冒这样的险。”妈一半恐吓，一半认真地答。
“妈，丁克为啥要回家偷我们的东西呢？难道他没钱吗？他老丈人不是大官吗？”姐疑惑地问。
“世事无常，你爸解放前还是大富翁呢？……哦……”原本无心的说辞，突然间让她们想到了很多很多。两人惊恐地对望着，谁也不说话了。
爸爸和弟弟回家时学校的游行队伍早就出去了。爸爸心情沉重，想着他的“重要信件”。难道还有黄莲的消息，不对，他亲眼见证了黄莲的死亡。还有什么？他在心里猜测。在家里坐了几分钟，又站起来不自觉地向他的画室走去。
“你找谁？”一个小男孩子从里面蹦跳着站在他面前问。
他楞了一下，方才想起，画室早被学院收回分给年轻老师了。
他有些恍惚，转身漫无目的的向外走去。不知不觉又到了他和黄莲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黄莲就象梦魇如影随行，无处不在，把他的生活搅得一团糟。而衣依，就象梦魇挥舞的魔棒，无数次地搅动着他的灵魂。有时候他真的想割断和衣依的联系，但是中国人根深蒂固的血脉观让他一次又一次纠结，疯狂。如果有选择，他会一万次的放弃撒旦的毒苹果，换回他平静的生活。而黄莲依然是他最有才华的女学生和美丽的妻表妹。
“爸，你干啥？”弟弟出现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我，我没干啥。”爸爸不解地望着弟弟。
“这地方车来车往，不知辗死了好多人。你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什么事吗？医院那老头好象很坏。他说了啥？我看你和妈都怕他！”弟弟也不管爸爸的反应想到哪说到哪。
“怕，怕那个？”他一脸茫然。
“跟我回去，看样子你真是丢了魂。”弟弟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回走。他望了望他站的地方，的确，这里就是当年黄莲身首异处的地方，仿佛当年的血还在涌动，他脸上的肉抽搐了一下，乖乖地随弟弟走了回去。
他们回家的时候，妈正在劝慰姐姐。丁让坐在长木椅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姐姐
“出去，回你家去。”姐厌恶地对丁让吼道。丁让揉了揉眼睛，红着脸还没说话就听到开门的声音。
爸爸和弟弟一起出现在门口。
“你们不是回他们家去了吗？”弟弟的眼睛在他们几人的身上来回穿梭。“丁克呢？”
“偷了东西，跑了。”妈怒气冲冲地说。
“家里被偷了。大哥，大嫂他们不在了。”丁让极力想说明事情的经过。
“报警了吗？”弟弟赶紧问。
“报什么警？把丁克两口子抓起来。哼？我才不想儿子还没出世，爹就蹲了监狱。”姐瞪了弟弟一眼，没好气地说。
“你脚不痛了。”
“我今天不想回去了。那个家越来越让我感到窒息。丁让，快回去。你爸妈回来还以为我们偷了东西。”姐起身踮起脚尖走到丁让面前，说着话提起他的耳朵。
“哎哟，哎哟，我马上回去。”丁让看着她恋恋不舍地走了。“我看你今天该回去，回去说清楚，你指望丁让能把事情说清楚？”妈冷不丁冒了一句。
“哎，我真不想回去。在学校里老觉得办公室的人在对我指指点点，回家见到老院长夫妻还要装，我真不知道我自己在哪里？只有在家里，我才自在，才是我自己。我怕受不了会崩溃。”姐双手捂眼，轻轻自语。
妈打了个冷颤。一把把姐揽在怀里，拍打着她的肩说“宝贝，有妈，什么坎妈都会帮你迈过去。忍耐两个月。”
“哼，两个月？”爸爸望着妈冷哼了一声，转脸说“衣兰，什么坎都要自己迈过。如果靠装来生活，最终，受苦的是你自己。装一辈子是很辛苦的。”
“莫理他，老东西。妈会帮你打理好一切。”妈咬牙切齿地说。
这天临江财经学院的大会开到六点三十分才结束。老院长夫妻回家时，看到一地狼藉，正当他们要报警时，丁让拉着老院长的衣服说了丁克夫妇回家的经过。老院长颓然摊坐在地。他猜中了战友、亲家的命运和自己难逃的劫数。他有预感，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吩咐老伴收拾屋子，此事不必声张。自己却独自进了书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