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盛默觉得自己挺懵的。周一放学他和剩下那俩兄弟坐到办公室里，自己从苏幸手里接过来一本新的语文书。
他好几次都想问她，就周末出的那档子事儿，她是真的不准备告诉他家长吗？
林盛默虽然傻，但他心里有度。当他抬起头只看见苏幸微微扬着头喝茶，面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时，他就更懵了。
林盛默手指拨着书页，将书立在膝盖上，他伸手把书从中间翻开，翻到最后一页再翻回最前边。
“你这什么毛病。”
顾棋背得正认真，被他哗啦啦的翻书声弄得心烦，刚想骂他两句，却发现苏幸的眼神也落到林盛默那里。
林盛默顺着顾棋的目光看过去，尽管很快，但林盛默确实感受到苏幸在用不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准确来说，是在看他的动作。
也就那么一瞬，连林盛默都没觉得怎么，苏幸竟然罕见地有些尴尬，她手摸到桌子上的三两个苹果，拿着折叠水果刀起身，“这是别的老师给的，我去削了，待会儿你们吃。”
凌肖背着书头也没抬就喊，“老师削两个就行，林盛默不吃，他事儿多！”
林盛默被揭了短，伸手就给了他一记暴栗，胖子“嗷呜”一声，那边苏幸听见了，回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林盛默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就是苹果还有芹菜嚼的那种声音有点接受不了…凌肖就你嘴欠。”
“…行，那你们三个先好好背。”
苏幸握着苹果去到水房，她开了水龙头，水流哗哗地流动着，她手洗着苹果，洗着洗着水龙头忽地关了。
苏幸抬起头看向她身后的数学老师陈书桥。
“你怎么了？”陈书桥推推眼镜，指了指她手中的苹果，“这一个苹果已经被你洗了四五分钟了。”
“哦，是吗……不好意思。”她这一句不好意思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妥，她在跟水说不好意思吗？
陈书桥莞尔，他无奈地摇摇头，自然地拿过剩下的苹果，洗干净以后交给她。苏幸道了谢，想起林盛默不吃苹果，便把多拿的那个给了陈书桥。
“谢谢苏老师啊。”陈书桥掂着苹果，“我听班里同学说，苏老师已经结婚了？”
苏幸听闻这话顿了顿，她视线看向左边，许久她有些沉默地笑了，“大概是同学理解有出入吧？我现在单身。”
“那…我可以请你吃顿饭吗？”
陈书桥看她的眼神还蛮认真，苏幸西城大学本科毕业，有颜值有学历，比他年纪小一点，可以尝试发展一下。
苏幸听后微微一笑，她话说的含蓄，却是在跟他划清了界限，“陈老师，我觉得工作上还是谈一些工作比较好，毕竟我们是同事。”
她微微笑着示意，说完便回了办公室。
这边苏幸刚进屋没一会儿，很罕见的，林盛默第一个举手要求背课文。
苏幸给了顾棋和凌肖苹果，看着林盛默背，林盛默记忆力非常好，十多分钟，前几段就能叙述个七七八八。
“背得不错。”苏幸称赞几句，拿了单子写了林盛默的名字，“以后继续加油啊。”
林盛默听她跟自己说“加油”心里暖洋洋的。他手里捏着那本新语文书，走之前偷偷回头看了她一眼。
苏幸依旧沉静地坐在那里，夕阳的余晖落到她身上，栗色的头发镀上了一层漂亮的光泽。
这副光景印在林盛默脑海里，和那晚逆光的她一样，不断地在他脑海里重映着。他飞快地别过头去，低下头，手微微摸了摸鼻尖。
心底好像有什么不应该出生的萌芽在不受控地生长着。
也是从那天开始，苏幸觉得林盛默有了变化。
他的学习积极性高了许多，就连喜欢的吉他也很少提。
他背课文背得越来越好，她也便不吝啬于夸奖。
每当林盛默听见苏幸表扬自己，总觉得好像轻飘飘的一下，浮在哪里沉不下来。
少年的错觉，希望她能对自己有一点点的不一样。
可苏幸永远是那样，她对谁都笑对谁都好，眼睛里没有那种暧昧的情绪，好像谁也影响不了她一样。
当他偷偷看苏幸的时候，却发现苏幸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
她发呆的时候总是看向左边。
林盛默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空无一物的左边。
这一周辅导结束，苏幸在班里开了个班会，将这段时间辅导三位同学的事情公开说了出来。
“我觉得这种方式实行一段时间很好，下周我们就要正式上晚自习就按照这种分层教学来。拿语文来说，周一会利用一节晚自习的时间帮大家补习。前十名的同学跟着语文杨老师上课，中游的同学跟着我，吃力一些的同学由童老师带着补基础课。”
苏幸看着底下因晚自习窃窃私语的学生，正色道，“高考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它不只是你们的战役，也是我们的。”
“之前我们将问题都归结到你们身上，觉得是你们不好好学不上进，但实际上我们的懈怠也有错误。”
苏幸微微笑笑，“但这次我们想陪着你们努力，想把你们送到更上一阶的台阶上去。”
“你们知道对门的西城大学吗？”
苏幸手指向那边的方向。
林盛默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阳光下，她眼中眸光微微闪烁着。
”我是西城大学的毕业生，我不聪明，学习很吃力，甚至母校也很一般，但高考时我就是一匹黑马冲到了里面去。”
苏幸浅浅吸了一口气，很笃定地说，“你们要相信，你们之中也一定会有那样的人，最后走进西城大南城大，或者联合大学。”
苏幸看着底下的学生，她知道这回动员可能也就零星几个人响应，但她就是为了那么几个想努力的人，告诉他们，她作为班主任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帮助他们往上走，给他们吃一记定心丸。
她是西城大学的毕业生，她曾经能做到，他们也未尝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