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的段言,脱得精光仔细检查包扎自己的伤口。
由于时间太短段言很不确定自己是否将现场清理干净,加上今日与陈伍有过冲突,陈伍之死调查此案的人一定会将自己作为头号疑犯。自己身上的伤口可以掩盖,但镜子里脸上的箭伤该找何种借口。
段言可谓是下了一步险棋,庆幸北抚司中白户以上官职均以外差,半月内怕是从各地都赶不回京城,留下的不过一些刚从校场分配的新人。
加上又下着雪,段言的痕迹估摸着也被这群人破坏的差不多了。
次日卯时。
天还未亮,门外响起阵阵敲门声。段言睡得轻,听见兄长的脚步声,悄悄起床贴于门前打听动静。
吱——门打开了。
“在下是南镇抚司昨日值夜的总旗,拜见段大人。”
来人说明了身份。
“李大人请问何事。”段冰认识此人,此人名叫李平年纪与段言相仿,曾经在锦衣卫校场与段冰切磋过,身手还不错。那时段冰是他教头他不过是一校卫,没想这么快就被升为总旗,说是年少有为也不为过。
“段大人,昨日深夜南镇抚司的白户陈伍陈大人在离家不远的巷子里被人击杀了。”李平彬彬有礼道。
“陈大人在家被人击杀,这事儿并不在段某管辖范围。”段冰道冷冷道。
“的确不在大人管辖范围,由于北镇抚司缺乏人手陈大人那片正好由李某接管,昨日值夜的人也是在下。”
“那你找我何事。”段冰沉着脸道:“李大人怀疑我不成?”
“段大人误会了,我要找得不是您,而是令弟段言。听一朋友说昨日段小旗顶撞陈大人,当晚陈大人便死了,事出蹊跷不得不叨扰大人。”
段言躲于门后,心想该来的总是要来。
“李大人稍等,我去叫他。”
说罢段冰关了大门走向段言房间,段言连忙躺在床上佯装未醒。
“起来吧,知道你早已醒了,昨日陈伍是不是你杀的。”段冰撇了一眼床下的布鞋,布鞋还是湿的。
“不是。”段言起床。
“不是你脸上箭伤那里来的。”
段言沉默了,身体上的刀痕可以掩盖唯独这连上是个破绽。
段冰双手背于身后:“昨日夜里你出去做了什么?。”
段冰话毕,段言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房间里并未有过女子来过,却充斥着富家女子身上的香料的气味,所以你昨夜到底去了那里!”
段言顿时想起,林正之女的衣衫还在床下。
“没想到为了一女子你居然真杀了他!”段冰话锋一转接着质问,但不得不压低声音。
“所有事,我一人自会担不会拖累你,更不会挡你前程。”
“你我是兄弟,你要是死了,母亲怎么办!父亲临终前说的话你是不是都忘记了!”
段冰难掩心中怒火,一拳重重击在房梁,深深吸了一口气。
段冰:“昨日夜里,你与林正家卫搏斗时脸被我方弓箭手误伤。”
“昨夜那么多人看着,这能瞒得过去。”段冰没想到兄长转变的这么快。
“夜黑风高,谁又敢说一定看得清呢。”段冰意味深长说道。
“哟,段大人脸上怎会有如此之长的一条伤痕。”李平看见段言脸上涂抹半寸长的金创药笑意更浓了。
明明李平官高一级却称呼段言为大人,这人给段言一种看不清的猜不透的感觉。
“昨日捉拿林正受的伤,不劳李大人担忧。”段言不喜讨好别人况且此人可能还会要了自己性命。
“原来如此——在下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段大人,还望大人海涵。”李平开门见山道。
“有话便问,待到辰时我还要到衙门复命。”段言道。
“昨夜,敢问段大人去了何处?”
“抓捕林正。”
“抓完林正呢?”
“回家与兄长吵了一架。”
“敢问箭伤是何时弄的?”
段言方才已与兄长商量好了,就说早在后门拦截林正家卫受得伤。同段言守住后门的四人皆由段冰去收买。
“昨夜,与林正家卫搏斗时被自家人所伤。”
“可有人证?”
“自然有,不信大人去查。”段言看了一眼天空:“辰时快到了,请问李大人可还有要问的。”
“没了。”李平停住了手上的笔。
“昨日还好是我暂代北镇抚司值夜,陈伍宅子四周都被封锁无人进入,这才未被那些刚从校场调出的新校卫把线索践踏坏了。”李平提了提桑门,那话仿佛刻意说给段言听的。
南抚司衙门内。
“陈伍死了,你们怎么看。”堂上之人拿着一本名册漫不经心道。
“秉镇抚使大人,此事应当严查,这些日子里陆续有锦衣卫遭人暗杀,如若查不出凶手那南镇抚司颜面威严何在。”堂下一名白户道。
“确实如此,大人自开年起已经有三名白户被暗杀,有句话小人不知该讲不该讲。”堂下一共三人其中两名白户还有一人便是段冰,这话便是另一白户所说。
那人说这话时特意将目光撇向段冰。
堂上之人乃是南镇抚使李刚,李刚在名册上添了几笔:“说罢,如今陈伍已死,这白户的缺自然由段冰顶替,明日起段冰便是试白户官从六品,与你等同职。”
“谢大人栽培。”段冰弯腰双手作辑道。
两个白户面面相觑,虽然段冰办事有力,资历也挺老。不过他性子孤僻从未打点上下这白户的位置怎么就轮到他做呢。
“有话快说。”李刚显得有些不耐烦,待会儿自己还要与魏公公赏雪,讨好了魏公公自己这位置才算坐的稳。
“近日南北镇抚司明里暗里抓的人多少都与东林党有关,属下认为最近谋杀锦衣卫的极可能是东林党人一脉所为。”
“哦?可有证据。”李刚绕有兴趣的问。
“只是猜测。”那白户谄媚道:“倘若真查是那东林党人指使,岂不是能趁机参上一本,到时候魏公公必定对大人重重有赏。”
“继续说下去。”
“凶手身手手法干净利落,下官认为单单李平一人实属难查,所以下官想参与此案。”
李刚:“这事儿准了,还有事吗?。”
“没有。”
“那便退下吧”
“是”
三人出了门外。
“恭喜段大人高升。”说这话的人是其中一名白户叫做陈锴业,陈锴业便是接了陈伍被杀一案的白户,陈伍是他胞弟。
陈锴业身材魁梧,一脸络腮胡从外表上看上去是个鲁莽之人,实则刚柔并济精明的很。
他参与此案目的自然是为了给胞弟报仇,所谓东林党不过是一幌子。
“段某初升白户很多不懂的还望陈大人照顾。”胞弟死了还能谈笑风生,果然这镇抚司衙门内里都是些嗜血的虎豹。
“这是自然,等陈某亲手将凶手送入诏狱,定送段大人高升之礼。”陈锴业说最后一句说时皮笑肉不笑声调也是阴阳怪气。
段冰在锦衣卫中摸爬滚打这些年自然能听懂言外之意,“那在下就多谢大人了。”
陈伍宅子附近周围熙熙攘攘布满了锦衣卫,来往的平民远远看见锦衣卫都停住了说话的嘴,不约而同绕路朝其它方向走去。
这形成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平日里热闹的街道只要站有锦衣卫的地方都是变的鸦雀无声。
陈伍尸体所在的巷子口里,一个年老的仵作解开了陈伍的衣衫,用手不停翻看尸体并且用笔记录着。
“秉大人,从伤口看死者临死前先是中了七处刀伤,分别是大腿,腰部与后备但都未伤到要害。”仵作站在李平跟前恭敬的回答。
李平坐在一张小椅子上,专心咬了一口旁边校卫后剥的橘子。后方不到两丈便是陈伍尸体。
“继续说啊。”李平只是一个劲的吃橘子,说这话的人是身边的校卫。
“刀口虽未砍在死者要害,可是伤口歪斜但极深极细,伤口之间愈合程度几乎一致,下官已做仵作多年斗胆猜测凶手应该是很短时间便杀了死者,而死者不仅防不住刀,连抵挡的力量也不够。”
“这也就是说,这凶手刀功极佳,我堂堂锦衣卫白户大人根本不是对手是这样吗?”李平听完放下手上的橘子,站了起来在仵作衣领上擦了擦手。
仵作冷汗连连,心中暗骂自己多嘴。
“不要害怕吃块儿橘子继续说,还有什么发现。”李平笑着递给仵作一块橘子。
仵作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冰凉冷汗,吃了片橘子继续说道:“死者胸前凹陷一片才是致命一击,所以凶手在力道方面远超常人。”
仵作将橘子咽了咽口水:“下官刚才说了刀口极细,所以刀一定很锋利且薄。京城内佩刀律法中唯有锦衣卫的绣春刀才如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