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叶窗外是一幅熙熙攘攘的景象,马路两旁的店铺旌旗飘扬,店铺张开的遮阳篷下是一个个水果摊和杂粮摊,叫卖声不绝于耳,晨露润湿的砖石路面由铅色变成了墨色,马车轧过坑坑洼洼的砖石路面发出“嘎咯”的声音,溅起乌黑色的水,阳光绕过建筑铺洒在马路的转角处,反射在遮阳篷上、马路的积水和飘动的旌旗上,让世界变成亮晶晶的一片。
身后响起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但我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这脚步声的主人是谁,也知道她下一步的动作是什么。
果然,几秒后,一双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猜猜我是……”
“云雁……不用特意向星月确认啦。”
“嘁……真没劲。”
捂着眼睛的手松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浅红色衬衫,搭配一条破了几个大洞牛仔裤的小女孩,鸭舌帽歪向一边,一双小白鞋格外显眼。
“又学着上面的人穿衣服……”
“有什么不可以嘛!我们这么多年来也不是要受罪的,对自己好一点不行嘛。倒是看看你自己,每天穿着这个又不像巫女服又不像汉服的东西,我都审美疲劳了好不好!”
“真搞不懂是云雁选中了那个孩子,还是那个孩子选中了云雁……”我叹了口气,“有事请说吧。”
“请……一天到晚都这样死认真的,怪不得连四季都不喜欢你呢。”
云雁来到我身边,和我一起挤在狭窄的窗边。
“你知道吗?”云雁压低了声音,“今早常春镇发生崩落了。”
“嗯嗯,星月刚才已经听说了,不仅是四季爸爸妈妈,连婉清都被波及了。”
“婉清那个家伙还是挺命大的,天花板掉下来之前躲到墙角去了,但四季的爸妈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云雁说,“这次难道又是樱花仙吗?”
“既然是崩落事件,除了樱花仙还有谁呢。”
“这次被食梦的是谁?不会又是星月你吧?”
“是四季。”
“啊?四季?”云雁脸像是早已准备好那样,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星月能看到四季梦里的东西,四季遇到了樱花仙的使者,很可能就是那个使者对四季的梦下手了。”
“四季吗……”云雁陷入了沉思,“哦哦我知道了,原因就是那个风草子吧?四季最近和风草子玩得挺好的。”
我点点头:“是的,那个人从四季口里套话了,然后四季把纸飞机的事说出来了。”
“唉,那个笨蛋,我早该提醒她的……说起来惭愧,明明是星月拜托我照顾四季的,但我连她的面都没见过。”
“这不怪云雁,云雁还要保护雾依子呢……而且,只要樱花仙一天还在,这样的事迟早都会发生的……其他‘许愿者’现在怎样了?”
“都好,大家都还没被发现,我把她们和雾依子一起放在庇护所里了,我已经在那里设置和重重机关,樱花仙他们已经没那么快能找到的……话说回来,星月你还没说这次崩落和四季的关系呢,四季那里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昨晚出去就是为了这个事吗?”
“是的,那个人好像把四季蛊惑了,四季不听星月的话,说自己要跟着那个人。”
“噢,四季真是个傻孩子……估计是风草子给四季许下了什么承诺,然后动摇了四季的想法,”云雁捂住了额头,“这下就变得麻烦了……”
“那个人把四季带进了一个图书馆,给四季看了一本书,应该是那本书吸收了四季的部分记忆,让四季的梦境缺失了一部分,所以才发生了崩落。”
“和你之前被樱花仙食梦那样,丢失的那部分就在现实中被抹除了?”
“大概就是这样,那次如果不是云雁的提醒,恐怕星月怎么也想不起常春镇丢失的那部分了……”
“那次还是多亏了四季妈妈呀,如果不是她提出这么大胆的计划,要把星月的梦分散在不同人身上,然后通过纸飞机的方式签下契约,恐怕现在整个常春镇都不在了吧。”
“没用的,现在樱花仙已经知道四季的身份,今后恐怕崩落事件会越来越多了。”
“但是啊,我亲爱的小星月,不是还有个办法吗?直接把’许愿者’换成别人就行了,一个可靠的听话的人。”
“这可不行!没有人比四季更适合常春镇了。”
“星月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四季呢?明明她都这样了,要是放任四季的话,她迟早也会给那个什么风草子坦白一切的。”
“星月相信四季。”
“但是你这是害了四季呀,让她一直蒙在鼓里,她一定不会安分守己的……而且明明星月你就知道解决这事的方法很简单,只要把纸飞机的事告诉四季,四季知道真相就不会跟着那个什么风草子的啦。”
“但是云雁知道,告诉四季到底意味着什么吗?难道云雁想要星月亲自告诉四季杀害四季爸爸妈妈的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吗?”
“可是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有隐瞒的必要吗?你也不是不知道四季的性格,不查个水落石出她是不会罢休的。”
“正因为过去太久了,星月才没办法告诉四季……四季明白一切后会很伤心的……”
“你简直就是四季的妈妈,把四季保护得太好了!连四季现在的伤心都是你想象出来的……”云雁说,“这个暂且不说,但星月你难道没想过吗?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呀,这样一直瞒着她,四季知道真相后一定会恨死你的。”
“恨死星月的人太多了,多一个人也无所谓。”
“但你也要想想,她可是四季啊,要是连这个四季也被樱花仙攻略的话,我们的整个常春镇可就沦陷了啊。”
“沦陷就沦陷吧,如果这是天意的话。”
“唉,所以说星月你的性格就没变过!总是听不进别人的话,而且脾气倔得要死!”
云雁长长了叹了口气,“要出去走走换个气吗?”她突然朝着窗外的街道扬了扬下巴,“说不定还能在那个老铁匠的家里看到雾依子呢。”
“也好。”
熙攘的街道上有着与阁楼不同的气息,是的,之所以说是气息,那时因为刚下楼就问到早餐摊扑鼻而来的香气,蒸笼上冒着阵阵白雾,里面是让人垂涎欲滴的肉包子,云雁买了两个,我们一边吃着一边走在路上。
“真好的地方啊,但不知道樱花仙什么时候会发现这里呢。你看,樱花仙发现了四季的梦,玄青立马就冲进去了,如果让那家伙发现了这里,真不知道要遭什么难呢。”
云雁咬了一口包子,对着露出来的肉馅儿呼哧呼哧地吹气。
“只要雾依子不的身份被发现,樱花仙是很难知道这里的。”
“可是我总有不好的预感……你看,雾依子也把四季带进来一次,不保证以后四季会不会一不小心就说出来了……如果被玄青知道了这里,估计又像那时一样……”
“别说了……”
“也是呢……好吧,说回正事,其实今天我来这里还有一个事要跟星月你说,”云雁一口气把肉包子都吃完,含含糊糊地说,“你看前几天我家的婉清不是跑回常春镇去调查镇上的噬魂事件了嘛?她说她发现了几个很有趣的事。”
“所以,常春镇的噬魂事件是云雁告诉婉清的吧?”
面对我的质问,云雁调皮地做了个鬼脸:“那我可就不知道了哦!婉清是个聪明好奇的孩子,满脑子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事,谁知道她是不是自己主动想调查的呢?”
我倒是想起婉清给四季的道别信,上面明明写着是某人把真相告诉婉清的。
“说吧,婉清发现了什么?”
“她在镇上发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书,书页都是黑色的,记载着一些让人看不懂的字,婉清这个家伙聪明得很呢,她自己不去试,倒是把收集到的书给了我让我当试验品,我刚打开就觉得有股吸力要把人吸进去,我想这是让人失去理智的罪魁祸首。”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来一本厚重的书,咖啡色的封页上有一个巨大的骷髅头,张开着血盆大口,随时都能把人吞进去。
“星月想,那可能是樱花仙的黑羊皮书!”
云雁耸耸肩:“应该不是吧,黑羊皮书不是只有一本吗?而且这些书的封面可不是羊皮啊,只是书页是黑色的而已。”
“也是哦,但镇上那些人的现象又该怎么解释呢?”
“这可能是樱花仙的诡计吧,羊皮书就只有这么一本,她是绝对不会做把书扔到常春镇这么危险的事的,万一落到我们手里她不就无计可施了吗?”
“要去雾依子那里吗?”云雁问道。
“可是雾依子还恨着星月……”
“有些事总该要面对的,雾依子的事情一天不解决,萤就一天没法回到我们这边来。”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深邃得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夜晚,当我被沉重的空气压得无法呼吸之时,我的手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星月,我会保护你的。”
在道路的尽头往左拐,沿着洒满阳光的大道的尽头就是铁匠铺,但走到末段街道就变得冷清起来,取而代之的是鸟雀欢快的叫声,铁匠铺背靠着大山,后面是一条蜿蜒在陡峭山腰上的伐木小道,当经过一片仓库时我们就已经听见“叮叮当当”铁器敲击的声音。
只要看到这副场景,眼前就仿佛出现了熊熊燃烧的烈火。烈火的炎热炙烤着身体,冰冷的山风让手脚冷得不能动弹,满是星星的天空宁静而又深邃,失去意识的瞬间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当我睁开眼睛,云雁的脸庞出现在面前,顿时一股安心感油然而生。
“……所以说嘛,你没必要担心这担心那的,大家都是有独立主见的人,雾依子和萤可是不一样的,雾依子她可不会因为萤这个样子黑化了,就像我和婉清,你和四季那样……”
她依然自顾自地说着,手臂不时随着她的话语挥舞着,仿佛完全进入了自己的世界。
“嗯,星月知道的。”
她停了下来,看到我嘴上的微笑,做了个嫌弃的表情。
“笑得这么阴险,看得我发怵……”
尽管说话总是絮絮聒聒的,但关键时刻在我身边的还是她。
“没有,就想起了一些很久以前的事。”
聊着聊着我们就来到了铁匠铺门口。
“进去吧?”
我点点头,刚进门就看到大院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壮硕的手腕敲打着通红的铁块,伴随着每一次敲打都会冒出如同萤火虫般的火星,“当当”的敲打声几乎要震碎耳膜。
“哦,是你们啊,是找雾依子的吧,”老人一看到我们就放下了手中的锤子,对我们露出了笑容,“刚才拜托她出门买点东西,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那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我们拉开院子的门,在附近的路上晃悠起来。
铁匠铺的附近刚好是江流和山峦的交汇处,山峦在江两岸形成了两道峭壁,像是两扇大门牢牢保护着村庄,有了依山傍水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这里聚集了铁匠、木匠等需要源源不断水力和木材的工房,村庄的人们在这里建了一个巨大的仓库存放木材和铁器。为方便上山伐木,这里还修建一条窄窄的伐木小道沿着陡峭的山路“之”字形向上,最终在半山腰与樱花林那边的上山大道交汇,采集到的木材就存放在仓库里。
与仓库隔街相对的是一排简陋的木屋,要说有多简陋呢,圆木是构成房子的基本单元,部分还没有完全把树皮削掉,圆木之间用钉子和绳子固定在一起,表面粗糙不堪,一走上去就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这是以前阿萤和她妈妈住的地方吧?”
“嗯嗯,小萤妈妈去世以后,小萤就被大人们从房子里轰出来了。”
“毕竟这房子也不是她们的呢。”云雁苦笑起来。
“在四季的梦里,雾依子也是住着和小萤一样的房子……”
“所以呢,刚才我就说了,雾依子和萤完全就是不同的人……我也知道,星月你和萤是很好的朋友……”
“从第一个人的灵魂被吞噬开始,这个世界就是不完美的了。”
“你又没在听我说话了……完美的世界本来就是不可能做到的……”
“大家都没想到樱花仙居然一开始就奔着小萤去的……要不是大家孤立小萤,让小萤孤单一人的话,也许樱花仙也不会侵入到小萤的内心了……要是那天的星月早点发现小萤不见了,小萤也不至于变成樱花仙的木偶……”
“阿萤变成这样完全是她自己的原因,星月你其实不需要自责啊……她的性格本来就孤僻,不和人说话,也不喜欢和我们一起玩,一天到晚拿着那串莫名其妙的念珠,这样的人谁会喜欢呀?”
“第一颗是樱花,第二颗是四叶草,第三颗是枫叶,第四颗是梅花。”
“什么?”
“云雁知道吗?念珠的第一颗珠子里面是小萤妈妈故乡的樱花,第二颗是小萤妈妈摘的四叶草,第三颗是小萤爸爸妈妈相爱的信物枫叶,第四颗是小萤爸爸故乡的梅花。这串念珠是小萤妈妈留给小萤最重要的遗物。”
“可是这又怎样呢?一直都不能从过去走出来的人,是不可能感受到生活的美好的。”
“但要是,小萤刚好缺少一个让小萤从过去走出来的人呢?”
“谁稀罕她要从过去里走出来啊?明明自己要面对的伤心事就多得数不过来,还要把为数不多的精力抽出来去帮助这些没救的人,会这么做的人不是脑子有病,就是伪善!”
“可是小萤说过,要和星月成为永远的朋友……”
“那是你还在病床上的事吧,所以星月你可以看看,究竟是谁给樱花村带来了瘟疫?究竟是谁毁灭了樱花村?太遥远的事暂且不提,让我们看看最近的吧……第一次崩落时究竟是谁充当樱花仙的马前卒?又是谁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杀掉我们的‘许愿者’?星月你要知道,她早就已经不是我们的人了,”云雁拍着我的后背,“后悔过去是没有意义的,与其像阿萤那样被过去束缚成为恶灵,我们倒不如看开些,接受世间万物的变化,这样才会活得轻松些吧。”
“早已死去的人根本谈不上什么活得轻松……”
“但是我们可以选择一条更轻松的路径,比如,让婉清来当许愿……”
“星月……和云雁?”
背后突然冒出了个低沉的声音,我们回过头来,看到满满当当拿着东西的雾依子,与四季梦里的相比,现在的她要显得更加消瘦,但不变的还是她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以及蕴含在其中饱满的情感。
“四季还好吗?”我忍受不了她直勾勾的眼睛,下意识地躲开了。
“嗯,但早上常春镇发生了崩落。”
“这一天还是来了……”雾依子叹了口气,“崩落中心在哪里?枝垂樱集团的大楼吗?”
“半山。”
“半山……那不就是四季的家吗?!”
伴随着哗啦的一声,雾依子手上的东西都落在了地上,她两只干瘦的手像是鹰爪那样扣在我肩上,使劲摇着我:“你确定是半山吗?”
“千真万确……”
云雁见情况不对,连忙插在我们之间,推开了雾依子:“雾依子你有话好好说,别那么激动!”
“那四季呢,四季她知道了吗?”
“冷清!雾依子,四季还在期岁县里呢,她暂时还没知道。”
“网络的消息可一点也不慢!要是四季知道了……那怎么办……”
雾依子懊恼地抓着头发:“风草子,是她吧?”
她的声音不大,但有种让人难以抗拒的威力,我不由得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没有阻止四季呢?”
云雁偷偷瞥了我一眼。
“因为星月……”
“你还记得吗,上次害死四季妈妈的人是谁?”
“对不起……”
“你以为对不起就能完事吗?”雾依子的眼里似乎要喷出火花。
“对不起……”
“在四季妈妈的梦里,她向老师告状让我退学,在四季的梦里,她让我和婉清闹矛盾,顺理成章把我从学校赶出来,两次一模一样的套路,你敢说你不知道吗?”
雾依子转过身来,看着云雁。
“你,云雁,四季的‘守护者’,你有哪怕是见过四季一面吗?我倒是经常在这里见到你呢。”
“我……”
“云雁还背负着守护这里的任务,这是星月的错,和云雁无关!”
“你到底还是说出来了,”雾依子的怒气似乎更上一层,“那为什么要这么对四季?四季妈妈已经无可挽回了,现在连四季也不放过吗?她不是明明拒绝接受纸飞机了吗?为什么还是要把常春镇硬塞到她身上?自己不想承担的责任就甩到别人身上,不是这样吗?”
眼前又不自觉地铺开一幅漆黑的画面,暗淡的灯光下地上躺着一个血淋淋的人,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小女孩跪在面前,濒死的人紧紧抓住小女孩的手,颤抖着声音说着什么。
“不是的……”
突然一阵刺骨的疼痛传遍大脑,我下意识地抱着头,眼前天旋地转的。
“又来了……”
“星月?你没事吧?”云雁跑了过来,扶住了我,“最近这个也太频繁了吧!”
“只不过是创世之初比别人多承担了些痛苦,没有资格定夺别人的人生。”
“你住嘴!”耳边传来的云雁的怒吼,“你根本就不知道星月的痛苦!这个世界的创立和维持都要靠星月啊,你能做得到吗?”
“人的每个选择都是自己的觉悟,难道观众指责演员的演技差时,演员要说你行你上吗?演好每场戏是演员的职责而非观众的,我想她还不明白这一点。”
“看来婉清说得没错,你是个不会有同理心的人。”
“那很抱歉让你失望了,能让我产生同理心的人可不多。”
“那可能得我亲自教你什么叫同理心了……”云雁轻轻让我躺在江边柔软的沙滩上,铁青着脸捋起袖子走向雾依子,似曾相识的一幕出现了。
雾依子也摆好了阵势,通红的眼睛如同猛兽看着猎物。
“云雁,停下!”
“我要替婉清教会她如何做人!”
“很好,看来你也和那个目中无人的大小姐,得尝尝一些苦头了。”
剑拔弩张的双方依然不停地对骂着,突然云雁冲了上去,两人瞬间扭成一团,很快他们的脸上就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伤痕。
“星月不是自愿选择四季的,”云雁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是四季妈妈拜托星月这么做的!”
“不,云雁不要说了!”
我想站起来,但刺骨的痛感像是一道闪电传遍了全身,顿时意识像是陷进了泥淖逐渐被吞没,这下不仅是她们打斗的样子,连声音也变得模糊了。
“你在撒谎!星月明明把纸飞机给四季了。”
“所以,四季不是把纸飞机烧了吗!星月和四季的契约早就作废了,只是四季妈妈拜托星月让四季继承了她的梦而已。”
“不……不要说了……”
脑中涌出的想法还没化成口中的词汇,眼前就浮现了许许多多变幻的景色,形形色色的场景像走马灯那样出现。
“四季会被玄青杀死的!”
她们的声音变得越来越遥远,在这走马灯中,我仿佛看到一个有两张床的房间里一片狼藉,仿佛看到了体育馆里惊慌失措的人们,仿佛看到了一张可憎的脸将我带向矗立水边的图书馆,最后一下转到了倒影着星星的湖上,在那里有一个孤独的身影。
“萤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你的错!”
耳朵已经无法分辨是谁说出的这话,但每个字都像尖锐的刺插进心房。
“玄青……对不起……”
我向着这个孤独的身影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