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原是盘瓠生,万物本是包羲造。
六兽全是他来做,五谷皆是他来描。
生出仡索和仡僰,不停嬉戏和打闹。
仡索喜欢舞虎叉,仡僰使用八斩刀。
二神打闹不停歇,引来风雷和水潮。
万物都被水淹没,仡索仡僰气方消。
傩哥傩妹两兄妹,避难坐上葫芦瓢。
回头看到四方土,尽是洪水浪涛涛。
傩兄面容满悲切,傩妹两眼泪婆娑。
二人屈膝朝天拜,祈求洪水快退消。
天帝听懂二人愿,洪水慢慢退去了。
傩兄牵着傩妹手,感谢天神退洪潮。
傩兄拿出玄天尺,造出九十九座山。
傩妹取出碧玉簪,牵出九十九条河。
傩兄拿出五谷袋,种出九十九棵树。
傩妹取出七彩锦,抖出九十九朵花。
傩兄背着傩妹走,想娶妹妹做老婆。
因为彼此是兄妹,傩婆害怕天不悦。
兄妹相约抱石磨,东西各自滚下坡。
下坡发现磨相抱,二人便成天作合。
一叶乌篷船缓慢的在清波薄雾间穿行。这舟已经途经荆州、江州,行到鄱阳湖上。元震的属下候彩一边摇撸一边唱着,每个短句之间,候彩的师兄陶虎也跟着唱起来,彩唱上半句,虎就唱下半句。这是花苗人的山歌曲调,悠扬婉转。元震也掏出笛子,吹奏起来,欢快而流畅。
元爻出生以来,就听着寨子里的山歌长大,歌声里记载了天神们创世纪的神话和苗人耕作的故事。不论渔猎,种田,祭祀还是过节,只要开心,大家就唱。有时候是唱祖先,有的人也能自己把歌词编进曲子里面,唱给阿妹听,他们吹芦笙,喝酒,唱歌,从天黑喝到天亮。
这一行人早已换上梁国服饰。
元震问陶虎,“大概我们还有多久时间到会稽?”
陶虎回答说,“大概还有5天水路。”
元震夹了一粒蚕豆入口,就上半口酒,“现在直接转换方向。”
元爻替爷爷斟酒问道:“阿爷,我们一路都小心的避让,不就是为了不去建康城么,怎么突然决定又要去那里呢。”
元长老说,“阿彩”
“在”
“你看下我们的乌篷顶上。”
候彩脸色很不好,“长老,的确停着一只淡棕色的贲鸟,停在乌篷船上,我们还是被跟踪了。”
乌蓬内元震冷哼了一声,“我并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我们出谷的事情。既然那么想要得到我们的东西,不妨陪我们走一遭。所谓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我们就隐于市,隐于朝,隐于山水之间!陶虎!”
陶虎应声:“在!”
“朝建康方向走!”
陶虎并没有应声,而是轻声道,“长老,东北方向的烟雾中,似有很多船出现。”
元长老闻声赶到船头,见状便让下属停止摇撸。
离他们数十丈的位置,隐约有七八只帆船只并排列队等候。僵持半个时辰的时间,从列队中行出一条黑影。
这个黑影缓缓从薄雾中游出来,向元震他们的方向徐徐移动。
元爻也站到船头看到这个逐渐清晰的黑影,不由的困惑,“咦?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东西奇形怪状,似船非船,似车非车。从正面看,浮于水上的是大概两丈高一丈宽,被漆成暗红色木雕螭首,螭首口中有巨大黑管。
这木雕螭首头顶有一人,左边犄角处有两人,右边犄角处有一人,从元震的位置只看到这四人胸以上的位置。
这个似船非船的东西完全开不稳的样子,一会儿向左侧,一会儿向右,摇摇摆摆晃晃悠悠。不过这也给元震他们看清楚了侧面的状况。
从侧面看,这个东西长两丈,但是螭吻就占据了一半,螭吻两颊各有类似木质车轮的一半浮在水上,轮间有轴带动旋转,轮上是个挡板,挡住转动的轮轴带上来的水花。挡板上方就是木制的围栏,看不真切里面的构造,大约是因为人不停的像踩水车原地走动,带动这个怪物前行,而最上面的那个位置是扶着把手指挥前进的所在。
乌篷船上的人充满好奇且耐心的看着这个水车一样的东西,由远及近的缓慢行来。听见中间那个指挥骂骂咧咧一路。
这个怪物朝左倾,指挥就骂右边踩水车的;骂道:“你个蠢货,只知道舞刀弄枪一介武夫,踩个这个东西都不会踩吗?空有一身力气!”右边那个劲装大汉愠怒之色,也不言语,但是一脸不快。
这个怪物朝右偏,指挥就用扇子打左边两人的脑袋,“你们两个狗东西,平时吃的饭的时候都比我多吃两碗,还和我抢菜!教你们读书不行,写个书信还常常写错字,让你们踩个轮轴也踩不来,要气死老夫吗?”这两个书童模样打扮的少年,也是没好气的无奈表情。
这条怪船东倒西歪的开过来,元家人看着这船突然左偏突然右偏的发出阵阵唏嘘,仿佛这东西随时倾覆。用了半个时辰,这船歪七扭八、左倾右倾的终于移动了数十丈到元家人面前,元家人哭笑不得,却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全是担心和同情。元爻看见这稀奇玩意儿上面的阵仗,躲在爷爷身后笑。
见那指挥,整了整灰白色的宽袍和头巾,束发有点散乱,双目炯炯有神。红鼻头,醉央央的,约莫五十来岁的样子,他拱手对着元震方向行礼道,“乌篷船上可是元老先生?”
元震还礼和声道,“正是在下,前些年曾今听闻过魏国有位邹吕先生以机关之术而名誉天下,颇有墨家遗风,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过奖啦,元老先生”邹吕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传说有一种叫做鳐舟的东西,可以不用帆就在水面如履平地,可以作战,也可以远行。我找到点古籍,仿造一个,哪知画虎不成反类犬,却有些滑稽。”
元震见此人说话爽朗,举手投足一股书生意气,不觉放下几分防备,微笑道,“不知邹先生有何贵干?”
邹吕松了口气,用扇子拍了拍衣服,“魏国国君想邀您入晋阳,不知可否答应。”
元长老笑道,“高相住晋阳,你们国君在邺城,怎么说是国君邀请去晋阳呢?”
邹吕冷哼一声,“那自是觉得有号令天下之能咯,居邺城者不过傀儡而已!”
“师傅~!”那两个书童模样的异口同声,却又胆怯的轻声打断道,并看了看旁边他们对面的大汉,一个劲儿的向邹吕使眼色。
“怕什么怕!”邹吕怒喝道,“我只是还个人情,未必还受他高由挟制不成?”
他看着身旁的大汉说,“此事非我本心,你家主人来求了我,我自然不能不答应,你大可如实禀报与你家主人我现在的话,我邹某人有仇必十倍奉还,有恩必十倍以报!”
那大汉一脸铁青,手握剑柄青筋暴出,不语。
邹吕这才恭敬的对元震说道,“元先生,您考虑得如何了?”
看着邹吕费尽心思的在告诉元震,魏国高由在找他,便没有马上拒绝邹吕。何况雾里面还有船只,他一条破船,也恐难以逃脱,就想静观其变,好伺机而动,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大汉没等元震应声,从肩上取下带爪的绳索,上到乌篷船扣住船头,邹吕让大汉留在乌篷船上,把元震请到自己身边旁边,元爻为了看稀奇,也上到鳐舟。元震就把属下安排在大汉左右。
邹吕的两个学生就重新分配开动鳐舟,一边水车坐一个,由于左右力量均衡的缘故,这鳐舟算是稳稳妥妥拖着小船向船队驶去。
开船时,元震看了候彩和陶虎一眼,他们分别在大汉身后的两边。那大汉不发一语。
邹吕没管这些,背对乌篷船,用苗语开始和元先生小声的交流,元长老心里一惊,确实没想到邹吕会苗语,而邹吕并未理会他的表情,只道时间不多,尽快讲完此事,元先生表情越严肃。小元爻一直默不作声的听他们交谈,直到和船队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