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真开对沈烨他们的谈话内容不感兴趣,他对李致说:“我选好了,这些舞姬中最好的就是左边第二个。”
李致笑道:“世子真是好眼光啊,申老弟也最看好这个舞姬。”
一直不言不语的申信杰哼了一声:“世子于我可谓英雄所见略同。”说完颇为敌视的看着东方真开。
东方真开冷笑一声:“本世子自然当得起英雄二字,不过有些人啊,空有能力,遇到事情却想着逃命,实在令人不齿。我看也别叫天狼了,干脆叫走狗好了。”这是风刺昨日申信杰只顾逃命,不愿与敖擎比斗。
申信杰岂能忍受,大声骂道:“小屁孩一个,还敢跟我摆谱,老子管你是哪国世子,看老子不今天废了你。”
东方真开也怒道:“本世子真龙在身,害怕你一条走狗。”
两人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
沈烨和李致紧忙劝解。
其余的人都吓坏了,昨日三名黑煞大战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今晚这两名黑煞又要打起来,黑煞之名当真贴切。
剑拔弩张之际,有侍卫禀报,码头仓库那边火光冲天,怕是出了意外。
众人急忙跑到船边,趴在栏杆上向码头那里张望。
不等李致派人去打探具体消息,三大商会的人都着急了,他们收购的粮食可都存在仓库里呢,这要是一把火烧光了,损失可大了去了。
三大商会的人赶紧告辞,火急火燎的往仓库那里赶去。
益阳城的官员也坐不住了,急忙告退。
人都走了,李致坐在主位,有些气恼道:“这益阳城跟本王犯冲,本王一到这里,什么麻烦都来了。”
赵卓劝解李致。说道:“岂能怪在王爷身上,要我说,都是益阳这帮吃干饭的官员。出了事情跑的比谁都快,最后还要王爷来帮他们解决。”
沈烨看着远处冲天的火光,心里想到,莫不是因为三大商会涨价,惹恼了北唐,北唐派人一把火烧光粮食,报复三大商会。
但是想到李济邦的为人,沈烨否定了这个猜想。突然他心中一动,张功成今夜没跟来赴宴,也没回客栈睡觉。自己猜他去赌去嫖了,但是这只是自己的猜测。再想到张功成跟于启晨也有大仇,于启晨又是苏州商会的会首。
沈烨坐不住了,他对李致告罪一声,急急忙忙走了。
赵卓疑惑道:“这沈少侠怎么也十万火急的样子?”
李致皱眉沉思,不知在想什么。
东方真开感到无趣,跟李致说一声,自顾自回去休息去了,着不着火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才不愿操心呢。
沈烨下了画舫,一路向着仓库方向奔去,快到仓库时看到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张功成人高马大,站在围观的人群外围,沈烨一眼就看到他了。
沈烨走到张功成身后,拍了一下张功成的后背,张功成吓得差点跳起来。
张功成回头见是沈烨,埋怨道:“公子,你吓死我了。”
沈烨道:“不做亏心事,你有什么好怕的。”
张功成不高兴道:“谁做亏心事了,公子别污人清白。”
沈烨冷笑不语,一直盯着张功成看。
张功成被沈烨看得浑身不舒服,最终忍不住说道:“这火就是我放的,怎么着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沈烨道:“你放一把火倒是解恨了,但是北唐买不到粮,倒是北地会有多少百姓饥饿而死,你可知道。”
张功成道:“公子你宅心仁厚,心怀宽广,不愿为了私欲让别人遭殃。老张我就是一浑人,没那么大的肚量。苏州商会是于启晨的,老子就让他出大血,心疼死他。”
讲道理对这种人没用,沈烨也懒得多费唇舌了。
张功成见沈烨不语,以为沈烨很生气,他说道:“公子你担心北地饿死人,但是你也不想想,就凭这些奸商的性子,他们肯把粮价降下来吗。我放这把火,就是要这些奸商长长记性。再说了要是有办法将这些粮食都偷偷运到北边,那老张我肯定这么办,那样才更气人呢。”
沈烨心道,这么多粮食怎么偷啊,明抢还差不多。突然心里有点想法了。
沈烨来回转了两圈,想到一个办法,急步往城外贫民聚集的地方跑去。
张功成不明所以,赶忙跟上。
到了地方,沈烨先顺顺气,稍微歇一下。
贫苦百姓到了晚上没什么娱乐,也点不起油灯,早早就睡下了。仓库着火的消息传过来,又都起来了,站在家门口向着码头方向张望。
此时半边天都染红了,两座仓库熊熊燃烧,已经就不下来了。另外几座仓库也着了起来,不过火势还小,三大商会正组织人手全力扑救。还好此时节没有大风,否则整个仓库区域都要被烧成白地。
沈烨调号气息,对着拿着百姓大喊:“我是苏州商会的人,我们东家说了,凡是去救火的都有赏赐。抢出一石粮分你们半石,抢出两石粮分你们一石,赶快去吧,晚了就什么也捞不到了。”
没人动弹,大家都有些犹疑。
张功成嗓门更大,他喊道:“都愣着干什么,我们只说一遍,爱去不去。”然后大声对沈烨说:“公子咱们别更他们墨迹了,赶紧到下条街去,这里有好几万人呢,只要去个三五千人就够了,不去的没粮食分,到时活该让他们看着。”
一听到张功成的话,百姓再无疑虑,纷纷往码头那里跑去。有心思活络的,回家挑起扁担,更有推着独轮车的。
如此这样,沈烨和张功成跑遍了城外的贫民聚集区,将这些穷苦人都扇动起来了。
有百姓帮着往外运粮,三大商会的人高兴极了。不过最先帮忙的一批人要分走一半的粮食时,商会的人自然不敢,双方一言不合,争执起来。
百姓感觉受到了欺骗,直接将抢救出的粮食都搬回家去了。
三大商会无力阻止,百姓实在太多了,益阳城外将近十万百姓,都是靠大江航运求生的贫苦人家,他们一旦被扇动起来,益阳官府都阻止不了。
沈烨和张功成回到码头仓库这里。此时几万百姓正往仓库存粮的库房涌去,那些离着着火的库房很远的,都没能幸免,里面的粮食全被抢走了。
益阳知府衙门的官差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百姓往自家运粮,没有一人上前阻止,任凭三大商会的人如何哀求,官差就是不动如山。
沈烨见事已至此,便带着张功成回客栈睡觉去了,明日他还要早起跟李致辞行呢。
第二日一大早,沈烨带着张功成来到码头。
码头上跪满了一地大小官员,益阳城里有品序的官员都到了,除了跟陆坚去剿匪的益阳知府。
“求王爷救救我等啊。”离着老远沈烨就听到一个官员嚎哭,并且以头抢地,额头都肿起一个大包。
“王爷开恩啊。”其余的官员都哭叫着。
赵卓走到画舫船首,居高临下,对跪着的官员们说:“王爷不是见死不救,只是王爷从不过问朝廷事物,你们要体谅王爷的难处。”
一个官员跪着爬前两步,大声喊:“三大商会在朝中都有大靠山,昨夜商会损失几十万石粮食,这就等于商会背后之人的损失啊。今日三大商会带着打手挨家挨户讨粮,这样是要激起民变的。民变一起,我等最终只能落得一个身死的下场,因此恳请王爷出面,阻止商会讨粮。”
其余的官员也全都苦苦哀求。
李致一大早被这些人吵醒,心情极差,这时忍耐不住,走到画舫船首。
官员们见李致露面,全都激动的往前爬了几步。
李致很不高兴的说:“你们身为朝廷官员,不去制止乱民,不敢对商会训斥,反而跑到本王这里哭诉,这是何道理。”
一个官员说道:“昨夜抢粮的百姓没有十万也有七八万,益阳的守军大部分都随钦差大臣剿匪去了,仅凭府衙的几百官差,实在无力镇压啊。”
又一个官员说:“王爷,此时针对百姓无疑是火上浇油,此举万万不可。还请王爷出面,勒令三大商会停止讨粮,否则百姓气愤之下形成民变,到时就是滔天大祸了。”
李致骂道:“要你们何用,区区商会,你们身为朝廷大员,竟然不敢得罪,真是岂有此理。”
“王爷明鉴,我等自不会怕那区区商贾,但是三大商会都有朝中权贵参股,我等地方小吏,岂敢得罪啊。”
李致听到这话更加气愤,他用气得发抖的手,指着这些官员说:“你们不敢得罪朝里的权贵,就让本王出来背锅,你们都该死。”
“王爷您是皇室贵胄,朝中的权贵自不敢对您怎样。”
“是啊,王爷有太上皇庇护,又得皇上恩宠,自不怕朝里的权贵。可我等都是无根之木。万万得罪不起那些人。”
李致心中大骂,你们得罪不起,王爷我也得罪不起啊。别的不说,这苏州商会背后的靠山就是当今太子,这一点李致早就查的明明白白。他本就与太子不和,此时更加不愿得罪太子。
见李致不肯出头,官员们全都嚎啕大哭,使劲磕头,求李致开恩。
沈烨见此情形,不知该不该过去与李致辞行。
一个官差跑过来,对官员们禀报道:“各位大人,大事不好,三大商会的打手下手太狠,打死了人。现在城南的百姓都炸锅了,全都抄起了东西,要打进城里,把三大商会移平。”
听到这个消息,官员们更加惊慌,民变一起,他们身为地方的官员,到时一定难逃朝廷追责。
有官员受不了这个消息的刺激,当场昏了过去。
看着下面乱成一团的官员,李致更加气恼。
沈烨昨夜只是可惜粮食被白白烧掉,实在浪费,才想到让百姓抢粮的注意。没想到,事情闹大了。这帮贪心奸商,不肯吃亏,竟然派打手挨家挨户去讨粮,他们行事未免太过张狂。
张功成幸灾乐祸道:“公子真是好计策,这下可有乐子看了。”最后一个了字拖着长音,极为轻佻。
沈烨瞪他一眼,没好气的说:“还不都是你惹的祸。”
张功成道:“我不过是放了一把小火,哪比得上公子你的计策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