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初刻,文武宗宗都西关白虎关千里之外的内城河边。
一名身穿华服体态稍显丰腴面无表情的中年女子负手而立,身旁站着一名身穿黄衣身材妖娆容貌妩媚的女子。
黄衣女子对中年女子抱拳躬身,恭敬道:“宗主,他们就在河对岸那片树林中的一栋木屋内,请宗主下令!”
“尔等全部屏息闭炁,乘其不备掩杀过去!如果珠儿阻拦,你们及时避开她,勿要与她交手,若是伤了她,一律按族规论处!”中年女子语气严厉地说道。
“诺!其实宗主不必担心大小姐的安危,她不伤我们,就算我们万幸了。宗主只要劝阻或者拖住大小姐,我等必不负宗主重托!”黄衣女子长长的秀发被阵阵晚风吹起,更显得妖娆妩媚。
“好,希望你们不会让我失望,务必要将那……文姗,你听到什么了吗?这是什么声音?”中年女子借着不太明亮的月光,望向河对岸,想要寻找出声音的来源。
黄衣女子屏住呼吸,侧耳仔细地听着,而后语气并不确定地对中年女子回道:“回禀宗主,这好像是石子落入水中之声。此处虽是宗都关外,但也在宗城八门之内,此时深夜还有人在此逗留,可能是修炼之人。宗主,要不要我派人过去瞧瞧?如果是我们宗门武者,便将他遣散,如果非我们宗门之人,便将他除去。”
“我想应该并不是境界很高的武者,这么近的距离我却感应不到多少此人的炁息,不过也有可能是隐匿了。你亲自去看看吧,记得隐匿炁息,免得被那贼子提前发现,节外生枝。”中年女子看着黄衣女子命令道。
“诺!”黄衣女子应命之后,收敛浑身炁息,只运用俗世凡间的轻功武学,脚尖轻点水面,听不到一点声音,眨眼之间便到了河对岸。
却见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黑衣少年站在河边,不停地捡拾脚边的小石子,向河中用力飞出,打着水漂。
黄衣女子定睛看去,霎时喜出望外,心中暗自言语:“这不就是武氏那个余孽小崽子吗?真是天助我也!抓住了这小崽子,再将这小崽子交给那老妖妇,让她承受那个废物大少爷的怒火吧!即便那个废物大少爷是武氏护族预言之子,有了这小崽子,他也得乖乖就范!只要将他和那不谙世事的千金大小姐一并诛杀,那老妖妇不足为虑,如此,大事可成!这些年的隐忍和辛苦终究没有白费,看来天都要帮我啊,哈哈……”
暗自得意过后,黄衣女子几步便悄然无声地来到了河边少年的身后。
河边的少年还自顾自地捡着地上的小石子,一边打着水漂,一边语气略带埋怨地小声嘟囔道:“大哥大姐也不知有多少悄悄话,都过去一个时辰了,还不来唤我回去。一日没吃东西,我肚子都饿了。等你们成亲那日,我非得好好大吃一顿不可,哼!”
“小崽子,你怕是等不到那一日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先睡上一觉吧!”
少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并不熟悉的女子声音,刚要回首转身,只觉脖颈一痛,便没了意识。
黄衣女子单手提着少年,脚尖轻点水面,片刻之间便回到了河对岸。
将少年朝地上一扔,黄衣女子对中年女子抱拳道:“恭喜宗主,今日天助我等。在河对岸用石子击打水面的不是别人,正是武氏那个余孽小崽子在河边玩耍。我已将他捉来,听候宗主发落!”
中年女子闻言神情终于有了变化,显得有些惊讶又有些高兴。她看了看地上昏迷的少年,随后对黄衣女子略感欣慰地说道:“做得不错,看来今日注定天要亡武氏一族。有了这小崽子在我们手中,则必然事成,这小崽子由你亲自看管。命令众军不必隐匿炁息,全速杀过去,免得夜长梦多。”
“宗主,属下实力不济,由我看管这小崽子,若是大小姐出手抢夺,只怕到时耽误宗主的大事!”黄衣女子躬身说道。
“也罢,这小崽子交给我吧。你们速速赶过去,万不可让那贼子再脱逃。”
“诺!”黄衣女子抱拳领命,随后走到中年女子身后几十步外的万众武者面前,高声命令道:“众军听令,随我全速前进!避开大小姐,其余人等,格杀勿论!若大小姐有令尔等不必理会,一切以宗主命令为准!”
黄衣女子浑身炁息陡然一变,右手持剑,脚下发力,在不太明亮的月光下化作一道黄影,迅速向着河对岸奔去。
众军领命之后紧随其后,过了将近两刻钟,六万余名武者才尽数赶到河对岸。
待众军尽数过河,只剩下中年女子和地上昏迷不醒的少年。
中年女子沉思片刻,稍稍运炁,单手提着昏迷少年,脚下轻点,径直向着河对岸踏水飞渡过去。
亥时三刻,林中木屋内。
“珠儿,这世上唯有你最懂我,也只有你最知我心。当初我改变主意没有带着你一起走,是因为一些突然的变故,是我自己的原因,与你无关,你不必多想,更不要自责。你是你,你母亲是你母亲,我若是想不通这点,当初便不会将小翼托付给你。你是这世上除我母亲之外,我最信任也唯一信任的女人,从小到大,这一生都是。”坐在桌前的男子双眸含情脉脉地望着面前的白衣玉女说道。
“当初到底是出了什么变故你也不肯说,要你带我一起走你还是不肯,可你却说每年定会回来看我一次,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对我有些不公平吗?”白衣玉女一双雪白的双眸渐渐有些湿润,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男子伸手拭去白衣玉女眼角快要滴下的泪珠,轻轻抚摸着她白皙细腻的面颊,正要开口说话时,忽地浑身炁息陡然一变,还在抚摸着白衣玉女面颊的双手也变得僵硬起来。
“呵,该来的总会来,躲不掉的,这又是何必呢……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男子起身将黑袍的衣帽重新戴上,便要转身出门而去。
白衣玉女连忙拉住男子的手臂,对他说道:“羽,你别冲动。这应该是白虎关的宗都亲卫队,最近关外常有妖兽和魔兽为祸作乱,他们可能是奉命前去镇压。”
“难道你真的分辨不出这炁息的人数吗?也许在我强闯金州传送大阵后不久,你母亲便已发现了我,看来她还是执迷不悟啊。我只想暗自带着小翼离开,否则也不会如此打扮,我……不好,小翼似乎不在院中!”男子即刻运炁凝神感应周围的炁息和神魂波动,却只感应到少年的神魂波动,并无炁息。
“羽,你别急,我们一起出去寻找他。小翼他也许只是玩得兴起跑远了,我时常带他来这里修炼,他熟悉得很。”白衣玉女说罢,便要拉着男子一起出屋寻找少年。
男子却站在原地未动,闭上双目,叹息道:“不用找了,他炁息全无,神魂波动仍有,显然是已进入昏迷状态。抓他的人,正往这里赶来,并且,这人你应是最熟悉不过了……”
男子双拳紧握,浑身的宽松黑袍也渐渐无风自动。
白衣玉女感应片刻,颜色有些痛苦地抱歉道:“羽,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是这样……如果我早知我母亲会一路跟踪我们,我一定不会带你们来这里……”
男子左手轻轻地抚摸着白衣玉女的面颊,望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怪你,这些年你为我和小翼已经付出很多了。你虽然武道境界修为举世无双,阶位实力天下无敌,可你还是改不了太天真从不防备别人的毛病。也许,这也是我一直……走吧,别让你母亲等得太久,失了礼数。”说罢,男子推门而出。
白衣玉女愁眉不展心绪不宁,而后也随着男子走出木屋。
“不知大姑姑今夜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姑姑恕罪!”男子站在屋前院中,望着不远处疾驰而来一眼数之不尽的武者,屏息运炁,大声喊道。
噗!噗!噗!……
行在最前面的数十名武者被这不明所以的高声一吼惊得毫无防备,霎时震伤了五脏六腑,登时便有数人气绝而亡!
同样行在最前面的黄衣女子虽然及时运炁护住了五脏六腑和心脉,但也被震得吐了一口血。她用衣袖擦去口角的血迹,震惊的同时暗自感叹自己的先见之明,没有将男子的弟弟抓在手中。
只片刻之间,六万余人便将这林子中的小木屋围了个结结实实,水泄不通。
本来木屋的院落就不大,这一来,除了人,还是人。树林中,树干上,全是人!
“哟,这不是三姑姑吗?怎么,大姑姑派您前来为她引路吗?幸好这林中小路狭窄,要是再宽广些,恐怕方才我那一声招呼你们死得人可就更多了,哈哈!”男子神色揶揄,看着前方几十步开外的黄衣女子。
“你……”黄衣女子刚要开口怒骂,一想到男子方才的震天一吼是自己万万做不到的,如此便知他修为实力深不可测,此时逞口舌之利也讨不得好,便住口不再言语。
片刻过后,从远处疾驰而来一名身穿华服体态稍显丰腴的中年女子,单手提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年,轻轻地落在院落中仅有的一块空地上。
中年女子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已经气绝身亡的数名武者,眼神冰冷地回首看着身穿黑袍头戴衣帽的男子,怒声呵问道:“武羽,你好大的胆子!为何伤我文氏宗族之人?”
白衣玉女一眼便认出中年女子手中提着的少年,急切地问道:“母亲大人,您为何抓着小翼?您将他怎么了?”
中年女子看向男子身边的白衣玉女,神色不悦道:“你住口,愚钝的不孝之女!你姓什么你忘了吗?我如何行事需要你来教吗!”
“母亲大人……”
男子抬手制止了白衣玉女言语,静静地看着中年女子,片刻后,轻笑道:“大姑姑,您深夜前来造访,晚辈没来得及前往迎接,这是晚辈失礼之处,但晚辈已派愚弟前往林外河边迎接与您,想必您已见到他了。可大姑姑您带着这么多家丁杂役前来,晚辈这寒舍恐怕接待不下啊……”
“哦,您方才说晚辈伤了您文氏族人?那只不过是晚辈的一声招呼而已,文武大陆第一宗门的宗族之人如今怎么变得如此孱弱了?我一个武氏护族的废物大少爷,三年时间在西方大陆还闯出了羽之神勇千古无二的名声。”羽之神勇千古无二的男子面带微笑地凝视着中年女子……